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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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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理(二)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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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林忠呆滞了半晌,才认出了于联嘉,他后悔刚才自己说出的话,低下头吭哧着哭出了声:

    “伙计,我刚才沒认出你來,别见怪。我不是人,是我先杀了孩子她舅,我不是人!”

    “兄弟,你可别这样说,你可能不知道王壮士被官府抓住前杀了好几个官家的人,他可不是盲目地去送死,他是要杀死县令车贵祖,可惜这个狡诈的县令自从闹义和团就不住在地面上,让王壮士扑了个空,不过车贵祖还是死在你的刀下,乡亲们对你崇敬有加,你就别老想着过去的事。杀害王壮士时我不在村里,我回來听村里人说起來,乡亲们可不是你这样看的,有人看到了是你的匕首杀了车贵祖和奎白林,他们也看到了是你让王壮士先断的气,可沒有一个人说你不对,沒有一个人说你有错,乡亲们都知道有那么多清兵根本无法救出王壮士,乡亲们可不都是去看热闹,他们曾想救出王壮士,可情况不像人们开初想的那样,他们对付不了手中有家伙的清兵。最后能让王壮士痛快地死去总比活受罪强。乡亲们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他们因为把你赶出了大庙都后悔不迭,别怪罪他们,他们都是好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沒有怪罪东沙河村的父老乡亲,要不是他们保护,我当时就被清兵抓住了,是他们堵塞了清兵追逐我的路,我才有机会再來报仇。”

    “这仇是要报,不是老话说嘛,不是不报,时机不到,有了机会,报仇才有道理,要是为了报仇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人生乐事也就沒劲了。咱这儿闹义和团这么多年,闹出个什么名堂?还不是白白搭上那么多性命?享福的还在那儿享福,受罪的咱还是受罪,兄弟,回家吧,报仇可不是一会半会儿的事。能让对手死去,自己却活着,好活得上好,那才叫真格的英雄。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我哪有脸面去见孩子她妈,我沒能救出孩子她舅。”

    “你家大妹子我是见过的,那可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兄弟,要是你还把我看作伙计,就跟我走,咱们回家去,天下的路多着哪,总有一条是咱走的,咱不能自个糟践自个,一个七尺男子汉,活着就要顶天立地,走要走咱能走的路!别自个走到绝路上去!”

    于联嘉把这个倔犟的汉子拉回了东沙河村,他们刚巧碰上于小玉殓殡,悲哀的气氛中又挥洒着喜气,东沙河村的姑娘于小玉和被照天灯的王云起结成阴间秦晋之好,苦中作乐,悲中撒欢。

    回了家的葛林忠变了,面对妻子女儿他不说话,他总感觉自己那罪恶的手上沾了舅子的鲜血,只有跟于联嘉学木匠石匠活时才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当于联嘉说:

    “兄弟,你能单独去揽活了。”葛林忠流着泪给于联嘉跪下了:

    “你就当你拣了个要饭的,别让我离开你,行不兄弟?”

    于联嘉拉起葛林忠他还能说什么,他搂住了葛林忠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样他们一起到处干起了木匠、石匠活,得的工钱于联嘉一分为二,这让葛林忠很不好意思:

    “我是徒弟,你别这样。”

    “不,这工钱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个叫王天赐的孩子,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记住,海枯石烂我们也是兄弟!”

    葛林忠心里的话也只能跟这个兄长倾诉。

    在胶东,生了儿子满一白天称作“百岁”,这天要带孩子去姥姥家。王天赐过继给王云起和于小玉,这姥姥家就是东沙河村老于家。于小玉的父亲到北京去打八国联军,连个尸首都沒回老家,于小玉的母亲死后只能守着男人的几件破衣裳算是合葬。于小玉沒有兄弟,王云起和于小玉的继子回姥姥家,于朝海就理所当然地当起了姥爷,于联嘉当孩子的舅舅也无法推辞。给壮士王云起的后代过百岁,这场面就不得不超出一般的派头。大庙里王云起的塑像要粉刷一新,用红绸布做的大氅给塑像披上,塑像被香火熏黑更要重新描过,他要接受儿子给自己跪拜,孩子才一白天无法施行这样的大礼,他只能被别人抱着让人代劳。老于家的祠堂也要打开迎接这个贵人,家族的老人要吃喝一顿,多亏了于联嘉还有点积蓄,送外甥的银器、请宾客的宴席,样样都要备齐。虎子妈挨家挨户索讨碎布,给王天赐拼接好了精致的百家衣,于联嘉去烟台购买了银质的长命锁和手镯,为了让这个天赐之子长命百岁。

    两年前在东沙河被害的王云起已成为这方神灵,这次祭祀不能小气,从烟台请來戏班,戏班的老板听说了根由,分文不取要为壮士扬威。葛林忠无法阻止东沙河村的行为,他拿着钱找到于联嘉说:

    “兄弟,咱不能这样排场,我怕孩子承受不起。”

    “小孩子他知道什么,这不是做给活人看的嘛!我还要带信给摩尔,让他也來看看,中国人是杀不完的。”

    听到这话葛林忠变了脸色,于联嘉知道他想的什么,就不紧不慢地说:

    “听说外国人生了孩子也兴个什么洗礼,他们也是人。我看咱就别老去钻那个牛角尖,我们祷告老天爷保佑王天赐长命百岁,也让摩尔那个上帝保佑王天赐健康长寿,这有什么不好?你沒听西边的人说,德国人还在教一帮中国孩子学洋话呢。摩尔可不是个坏人,这点你放心。我还知道洋人有个风俗叫什么教父,我还想让摩尔当王天赐的教父呢――”

    “兄弟,你可别这样,别说我心里硌硬,孩子他娘――不,孩子他姑妈也不会同意,咱可别闹这份歪彩。”

    于联嘉看葛林忠紧张的那个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在想自己带出來的这个徒弟将來还要干什么?他和洋人的仇恨就解不开吗?他传他的教你不信就是了,摩尔又不会杀人,何必一提起摩尔就杀气腾腾,不能枣核桃一块数,人和人不一样,可他还是不再说了。

    欢快的喇叭唢呐声吓得马拉轿车里的王天赐嚎啕大哭,看着儿子包布里的发面??被鼻涕眼泪涂抹的无法见人,再一看屎尿都被涂抹到了??上,(??:胶东人在孩子过百岁回姥姥家,让孩子抱着的一种发面食品,上面要?上枣子、板栗,印着红点,作为送给姥姥家的礼品,这种食品做的可大可小,但这个礼数是要讲的。)眼看着马拉轿车进了东沙河村,从车门帘缝隙中已看见于联嘉两口子站在路边,急得王云雪心里冒火,一來见了姥姥家的人可是犯了大忌,二來这??被他弄成这个模样怎么见人?打开车帘于联嘉看出了王云雪的窘态,他用事先准备好了的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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