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惩院回来,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龙憬行没有坐车,自己撑着伞,在路上慢慢走。地上的泥浆溅了起来,打湿了裤腿也浑然不觉。他的脑子里,不断徘徊着龙憬役流泪的眼睛。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个面容憔悴垂头丧气的人会是昔日咄咄逼人的弟弟。一切仿佛都变了,龙憬役舍弃了自我的尊严,抓住他的手,哭着求他救自己出去。
龙憬行心头明白,只有救龙憬役出去,他才能得到龙翊晨解药的药方。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救弟弟于水火呢?这个局,本来就是龙翊晨专为龙憬役设的。龙翊晨恨龙憬役,要他死,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一想到那个倔强的儿子,龙憬行就是一阵头痛。龙翊晨毒发又不肯叫自己看见的模样映入心中,龙憬行不由觉得,是自己亏欠这儿子太多了。自己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爱情,给了他希望,却又在他最欢乐的时刻将他的幸福全部粉碎。
自己果真做错了么?哪里做错了?
走到锦绣宫门口,龙憬行望着滴水的屋檐出了神。他想起了过去在岭南的时候,龙翊晨虽然不懂事叫他担心,但好歹还是与他父子相称的。那时的自己,从未料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陷入悖德的深渊。然而现在,陷入深渊的自己,非但不恐慌,不害怕,反倒沉溺其中,欢乐无比。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龌龊,但这种所谓正直的想法在儿子面前总会溃不成军。经历了生死的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儿子的心意,于是每一次的见面都变成心跳加速的回忆,哪怕自己再无耻,也想要守候在对方身旁。可是,旁人会如何看待他、看待晨儿呢?
他突然觉得悲哀,生在这皇宫里,便不能独自幸福。他看不清前方的路,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倘若就此打住,回到最初的过去,是不是还能保留一点虚伪的颜面?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低着头,慢慢跨进门槛。绕过庭院,踏上走廊。回廊尽头,熟悉的身影倚在梁柱上,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龙憬行心虚,掉转头就想逃。但龙翊晨比他快,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毒发过后阴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叫他胆战心惊地抬不起头:“下雨了,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龙憬行偷看了儿子一眼,要是叫龙翊晨知道自己丢下毒发的他去内惩院见了龙憬役,天还不塌下来。况且,自己这摇摆不定的心,已经足以令龙翊晨失常了。
龙翊晨拧紧眉,瞥了父王沾满泥浆的裤管一眼:“你走了很远的路,所以裤子才湿成这样。究竟去哪儿了?”
“就……在外面随便走了几圈。”龙憬行低头就要走,若是再待下去,难保龙翊晨不会扑上来把他抽丝剥茧。
“走了几圈?一圈还是两圈?”龙翊晨不依不饶,跨过一步又挡在父王面前。
龙憬行为难地盯着湿漉漉的地面,半晌才叹口气,道:“我……去了内惩院。”
“去那儿做什么?”
这次龙憬行低了头,没再说话,不知道如何跟儿子解释,只怕越解释越麻烦。
龙翊晨静静地看着他,同样没有追问。良久,一声叹息,像明白了什么似地转身就走。
他不问,不发脾气,倒叫龙憬行着急起来。龙憬行连忙抓住儿子的手,急道:“晨儿,我去,是有事和憬役商量。”
龙翊晨看他一眼,眼里充满不相信的光芒。
龙憬行又道:“你知道的,憬役……是被冤枉的。”
“父王想说什么?”龙翊晨丢开他,双手叉在腰上厉声问道,“是晨儿陷害他了?他是无辜的,所以晨儿就要救他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龙憬行被儿子一吼又弱了气势,只得低下头,轻声为自己辩解。
龙翊晨又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被慕奚南撞穿了就跑,龙憬役是被冤枉的就赶紧去找他,旁人……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比我还重要?”
“我……你听我说……”
“说什么?要说的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你是我父亲,到死都只能是父亲,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这个不孝的儿子算了……”
“晨儿,你明明知道我……”龙憬行急得额头上冒汗,偏偏又再被儿子抢了话头。
“知道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用尽一切去爱的人,到头来却只在乎旁人的想法不管我的死活!明明是你给了我希望,要我去爱,现在却说我们只能是父子。正因为是父子,我才庆幸能遇见你,可是我呢?父王究竟有没有想过,我虽是你的儿子,却也是爱着你的人……”
“晨儿!”
“别叫我!别人什么都比我好,你去叫别人的名字好了!毒发的时候你离开,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偏偏是去内惩院?他受了委屈,就比我还了不得了?我也委屈啊!为什么你不想想我有多可怜……唔!”
龙翊晨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话头一打开,便收不住了。龙憬行连嘴也插不上,想解释,到头来却只弄得满头大汗的下场,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把捧住儿子的脑袋就吻了上去。
龙翊晨冷不丁被吻了唇,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脸颊立即涨得通红。连忙转过身,又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他用手捂住胸口,觉得这心惊喜又羞涩得快要跳出喉咙了。虽说和父王拥抱亲吻是每日必修的功课,但父王主动吻他还是第一次哩。
他又用摸了摸滚烫的唇,唇角不自觉泛起微笑。
龙憬行同样被自己唐突的举动惊了一跳,顿了良久才按住儿子的肩,结结巴巴道:“晨儿……我,我……我只想告诉你……”
“什么?”龙翊晨回过身,眼睛出乎意料地晶晶亮。
龙憬行看得恍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站在那里,垂了手,低了头,一声叹息。
龙翊晨逼近他:“父王有话要说,便直说好了。”
“我……”龙憬行抬起头,话还未出口,已被儿子抓过手去,牵起就朝走廊尽头跑。“晨儿!你这又是做什么!”
“父王不是有话要说么?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龙翊晨回过头来邪笑一番,惊得龙憬行又掉一层皮。
龙翊晨推着父王进了屋,砰地关上门,不待对方出声,一把便将他按倒在床上,同时压上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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