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前额突出的老头骑在一头老水牛背上,瓶颈上写着“紫气东來”四个字。
§§§第4节
马中楚看见那四个字,忍不住哈哈大笑。
马传香跟着干笑了两声,然后伸长了脖子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你觉得我的比喻不恰当?或者误以为我是在嫉妒你?”
马中楚摆摆手,笑道:“从小到大你沒少照顾我,我怎么会认为你是嫉妒我呢?”
“那你笑什么?”马传香面带愠怒。
马中楚解释道:“你知道‘紫气东來’的意思吗?传说老子过函谷关之前,关尹喜见有紫气从东而來,知道将有圣人过关。不久果然老子骑着青牛而來。旧时比喻吉祥的征兆。”马中楚仍旧忍不住发笑,他补充道:“所以,我认为沒有什么诡异的,倒是觉得骆丽丽就像仙人下凡一样,而我是看见紫气的幸运人。”
“肉麻不肉麻?我听着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马传香往床上一躺,拉起被子往头上一蒙,“不论你怎么说,我看见她就心里发慌。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你最好不要跟她在一起。当然了,你要坚持我也沒有办法。”
马中楚凑到马传香蒙住的头前,悄悄道:“你是见她漂亮才发慌的吧?”
未料马传香从床上一跃而起,脸色大变,大声叫嚷道:“我是怕她才发慌的!”
马中楚愣愣地看着突然如此紧张的干哥,半天沒有反应过來。马传香的影子倒映在马中楚的眼睛里,像魔鬼一样可怕。干哥几近失态的声音还在他耳边萦绕。马中楚看见几滴汗水从干哥的鼻尖和额头渗出來,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哥,你怎么了?”马中楚终于说出一句话來。
“弟,哥不是吓你,更不是嫉妒你。我觉得你带來的这个女人不一般,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马中楚看见他的干哥脸上浮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恐惧,那种巨大的恐惧似乎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促使干哥的那张熟悉的脸在他面前渐渐变形。干哥脸上的皮肤迅速变得又干又皱,变化快得吓人,如同一个饱满新鲜的梨子在分秒间失去了大量的水分,变成了放置四五天后风干的那样。
变黑……
变皱……
变潮……
马中楚看见一张二十多岁的年轻的脸瞬间变老。他甚至恍惚看见了马传香几十年后的模样,变得跟现在的干爹一样苍老的、颧骨高耸的脸!
他揉了揉了眼睛,又使劲儿地摇了摇脑袋,可是面前的干哥已经不见了,只有干爹的一张老脸。
“干爹……”马中楚张嘴轻声喊道。
“不!我不是老头子,我是你哥,我是传香!”马传香两只手抓住了马中楚的肩膀,指甲深深地陷入马中楚的肉里。“弟,她真是怪物!你已经中了她的迷幻了!弟,你看清楚,我是你哥。你要看清楚了。”
“干哥?”马中楚的口气不是十分肯定。
“对。我是你干哥。”马传香喉咙里咕噜一声,“走,我们悄悄地去看看那个女的。我想,对于一个怪物來说,夜里不是睡觉的好时机。”
§§§第5节
“你要干什么?”马中楚拉住干哥,紧张道。
“你紧张什么?”马传香不以为然道,“我敢肯定,那个女的睡觉的时候是沒有呼吸的。你相信不?”
马中楚狐疑地盯着干哥的脸看了半天,沉声道:“我看中了迷幻的是你吧?哪个人睡觉的时候沒有呼吸?你是不是想找借口去对她图谋不轨?哥,我知道你色心很重,跟酒号子的弟弟一个德行!只是你平时装得文绉绉的,懂得掩饰。但是她是我的女人,你听清楚了沒有?”
酒号子就是酒鬼。
马传香怒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想去猥亵她?我呸!”
马中楚被干哥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连忙抬起手來用袖子擦脸。
“我就是再那个,也不会在兄弟你身上下手!为了一个新來的女人,你居然翻脸不认我这个哥哥了。是吧?我看你一块儿连老头子也别认了!我看你跟《十三不亲》里的歌词一样,有了老婆就沒了父母兄弟!”马传香狠狠骂道。
马中楚是个宽厚老实到了极点的人,听干哥这样一骂,顿时沒了脾气,乖乖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要不……咱就听你的去看看?”马中楚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干哥,等他作最后决定。
于是,马传香带着干弟偷偷摸摸靠近那个女人的睡房。那个睡房曾经是马中楚睡觉的地方。小时候的无数个夜晚,马传香曾偷偷摸摸跑进马中楚的房间,用一根稻草穗儿捅进马中楚的鼻孔里,让他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马传香对这样的恶作剧乐此不疲,而马中楚经常因为晚上缺少睡眠而在第二天的课堂上打瞌睡,这也是马中楚不能顺利考入高中的原因之一。
所以,即使当天晚上的月亮很淡很暗,堂屋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他们干兄弟两个还是毫无磕碰一起走到了那个睡房的门前。
“你推门。”马传香对干弟说。
“我可不行。”老实的马中楚摇头道。
“为什么?”马传香压低了声音问道。
“万一她是醒着的,被她发现了怎么办?还不把我当做……”
马传香怒道:“别说了!磨磨唧唧的好不烦人。你不來我來!”他伸出手按住门,用力地推了推。
门“哐当”一声动了动,露出一个门缝,可是沒有开。马传香知道,那个木门闩早已经腐朽不堪了,再使点儿劲可能会将门闩折断。但是他不愿意弄出太大的声响。他将一根手指伸进松开的门缝里,用手指一小段一小段地拨弄门闩。
他以前就是这样打开干弟的门,惊扰干弟的美梦的。不过这算不上什么,他更多的经验來自于无数个古老的墓穴。而在拨弄门闩的时候,他恰好有一种打开墓门的错觉。
§§§第6节
对于他來说,墓门后面躺着强烈的欲望,藏匿着意外的惊喜。他已经习惯像一只老鼠那样白天休息,晚上活动。
马中楚不知道,他的干哥已经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干哥了。当然,他暂时还不会知道这些,但是他能看到干哥的眼睛像老鼠的眼睛一样发出奇异的夜光,他的手像老鼠的爪子一样尖细,他的脸像老鼠的脸一样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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