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文帝十六年,帝五十大寿,举国欢庆。
煜殿下前来朝贺,不胜酒力,同翳殿下双双喝得酩酊大醉。
两人是挚友,翳殿下自然知道煜殿下的洁癖,遂让了自己寝殿给其酣睡醒酒。不想,这一让,却让出了事端。
*
头痛欲裂,皇子煜扶着额头半晌缓不过来,抬眼,这是翳的寝殿。他是……他是被一声凄厉的叫声震醒的。
殿内一片晦暗,想来是外面天色黑了。
“来人。”声音慵懒,皇子煜还没从酒醉中完全清醒。
“吱”的一声殿门被慌忙推开,是殿外的宫婢听得了殿内的呼唤,遂匆匆前来察看。
“殿……下?”说话的这名宫婢眉目清秀,在看清了寝床上的人是煜殿下时,顿时慌了神。
“掌灯。”半坐而起,锦被滑落,披散的发丝间,皇子煜麦色坚挺的胸膛魅惑而撩人。
进来的两名宫婢这回是真的看傻了眼,第一才子第一美男子!这名头,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呃……”一声轻微的呻吟抽气声,就在这时,幽幽的自寝殿的床榻传来。
这声音本是不大,可此时的寝殿落针可闻,这声呻吟听来也就格外清晰。
寻着声源,皇子煜侧首看向了寝床内,一堆云被间,一个娇小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侧着身,蜷缩在床榻的最里边,隐隐露出的光洁脊背如上等羊脂玉般白皙而凝润。
皇子煜漆黑的眉毛皱了皱,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峻,伸手按向那女子纤弱的肩膀,些微用力便将她翻转了过来。
发丝散乱,一副平平的相貌。那女子还在睡梦中,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唇瓣,不知经历了什么,梦中的她似乎也极其紧张。
刚刚那一声,应该就是她无意识呻吟而出的。
俊朗的眉间皱成了川字,皇子煜心内不快,这是怎么回事?正打算弄个明白,殿外乍然就响起了内监一声尖尖的通报:“皇贵妃驾到!”
风驰电掣,几乎通报声刚落,身着金丝鸾袍头戴赤金鸾叉,本该仪态万千的皇贵妃匆匆杀进了殿来。一堆大小宫婢在皇贵妃后慌忙赶到,想来是因为不敢拦她而只能锵锵跟在了身后。
本是风风火火进得了殿内,皇贵妃却在内殿的屏风外突然停了下来,定夺了半晌后,她向里道:“……煜殿下?”
早在听得内监的通报时,皇子煜就大手一挥将床侧的帘幕挑了下来,尽数遮掩住了床上的旖旎风光,影影绰绰的锦罗纱帐中,他淡淡开口:“贵妃娘娘,煜宿醉未醒仪容不整,实不宜面见,还请娘娘见谅。”
“你……真的在这里……”不知为何,皇贵妃低低的声音竟有些许颤抖。
清朗的声音中透着冷淡,皇子煜道:“不知贵妃娘娘匆匆前来,所为何事?”
虽是年近三十,可皇贵妃保养的极好,雍容华贵间透着成熟女子特有的妩媚与妖娆。面上尴尬的神色未退,愣了愣,她强自镇定,“本宫……”
“啊!”一声惊呼!本是床上熟睡的人被喧闹声吵醒了过来,看见面前半裸的男子,不由喊出了声。
“谁在里面!”闻此,皇贵妃赶忙斥声而道。
裹着锦被翻身下床,那名女子跪在一边,垂首道:“奴婢天一阁正七品女史骆紫陌,参见……”微抬眼角,那女子继续道:“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殿内一时静的出奇,早在未进门时,一众宫人便都看出了此间情况不妙,是故均是屏声敛气,生怕平时跋扈惯了的皇贵妃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细长的丹凤眼挑了挑,皇贵妃似笑非笑,“竟然一眼便认出了本宫,不错,不错,不愧是一阁掌事。”
天一阁,夜殇国皇宫内的藏书楼,取《易经》中:“天一生水”的说法,是个鲜少有人问津的处所。
听出皇贵妃的语意不善,骆紫陌只得跪的更加恭谨,不回话又不好,她便将头压得更低,轻声应道:“是,娘娘。”
“你倒乖觉,本宫都有些喜欢你了。”看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骆紫陌,皇贵妃貌似不经意地抚了抚衣袖,话锋一转,道:“只是你不在天一阁尽自己的本分,怎么会在四皇子的昭阳殿里?”
虽是低着头,面上的神色却极是谦卑,骆紫陌不卑不亢的回,“前日午后四殿下派人来天一阁借阅岐黄八百五十一年拓的《王子晋碑帖》,因是海内孤本,圣上也甚是喜欢,是以奴婢先回的王公公,得了应允后,今日特送来昭阳殿。”
王公公,王宝,当今圣上的黄门内侍,他应允便是简文帝答允了。
“哦?原来你竟是来送书的。只是你……”
“贵妃娘娘,煜一时酒醉荒唐了。事关皇室体面——煜自是不会推脱,还望娘娘息事宁人。”一直未做声的皇子煜,突然开了口。
他的话虽是谦恭,但也清冷,皇贵妃心里尴尬,只得笑笑,“殿下多虑了,本宫不过替殿下忧心而已……”
“谢娘娘关心,明日一早煜自会去和圣上请罪。”声音暂缓,皇子煜接着问:“还不知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听说两位殿下醉了酒,是以前来看看。不想却遇到了此事,既是殿下已有了决断,那本宫就不操心了,殿下先歇着吧!”最后看了一眼骆紫陌,皇贵妃眼中的怨毒之意一闪而过,“回宫。”
“恭送娘娘。”
浩浩荡荡而来的皇贵妃就这么被煜不软不硬的请出了昭阳殿,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骆紫陌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形一萎跌坐在了地上。
半晌,皇子煜清朗的声音自她头顶淡然飘下:“垂杨紫陌洛城东,骆紫陌,本殿下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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