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二刻,赵宣如约来到禾丰茶楼。小二一见他,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招呼:
“赵四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快里边请!您的客人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说着,将他引至二楼,来到一处隐蔽的雅间前,推开门。
八仙桌前,玲珑很随意地穿了一身布裙,上面却绣着精美的喜鹊登枝。此刻她正安静地坐着,闲适地品茶。有时赵宣真的很佩服她这种淡定自若的坦然态度。
见他到了,她放下茶杯,笑道:“四公子迟到了。”
赵宣随便地坐在她对面,淡淡地问:“陈姑娘突然邀请,有事吗?”
玲珑注意到他不善的语气,皱皱鼻子,微笑:“看来你心情不好。”
“陈姑娘约我前来,就是为了要研究我心情的好坏?”
玲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四公子如此直接,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好了。最近赵记酒坊出现的一系列问题,想必你知道的一清二楚,照这种情势发展下去,赵记倒闭是迟早的事。”
赵宣冷笑:“你以为凭借那些小伎俩,就能逼赵记倒闭?赵记已经经营了几十年,而你们只是个刚能酿出酒来的小作坊。”
“兴盛过后必会衰败,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也许我从前没大把握能对抗赵家,可现在,赵记早晚会成为我的囊中物。因为我们玲珑酒坊已经和花家建立了合作关系。”
赵宣大吃一惊:“青溪侯府?”
“没错。你说,作为水流国三大商号的花家想要赵记,你们赵家还守得住吗?”
“你……”这消息太让他震惊,以至于他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你是想用花家来逼垮我们赵家?”
玲珑故作思考地想了想,笑道:“其实我认为我自己也能办到,不过花家的财力和权势能更快地达到效果,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略带挑衅的态度激怒了赵宣的赵氏血统,他霍地站起来,拍桌子怒道:“陈玲珑,卑鄙!”
“卑鄙?”玲珑眉一挑,“赵记气数已尽,我只是加速它的灭亡而已。你又何必假惺惺,装作自己很在意赵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宣微顿,情绪缓和下来,蹙眉。
“你恨赵家!”
一针见血地戳穿让赵宣心中一凛,尴尬地冷笑: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姓赵!”
“算了赵宣!让我猜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赵家的,是自幼受尽欺凌?生母被嫡母陷害,之后又被送上断头台?还是你的亲妹妹被混蛋未婚夫糟蹋,吊死在了新婚前夜?”她气定神闲地笑问。
每一句却像是利刃狠狠地刺向赵宣的心脏,他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够了!你今天让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玲珑托腮,望向站在面前、满身戾气的赵宣,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合作。”
“什么?”赵宣不可置信。
“你帮我搞垮赵家,我趁机吸纳赵记酒坊。等赵记酒坊并入玲珑酒坊,你会成为利州地区的大总管,从生产到销售全部由你来负责。你将实现你的梦想,掌管整个赵记,只不过是个改了名字的赵记。”
“你要我背叛自己的家族?别做梦了!”赵宣激动地拒绝,“你说得没错,我是恨赵家,可这是我和赵家的事,无论发生什么,赵记只能姓赵!”
“这么愚蠢的念头,你要让它持续到何时?等你最后一个小妹妹嫁给你嫡母娘家的傻子为止?还是到你的小妹妹忍受不了绝望的生活,也一根绳子吊死为止?”
这番话刺激得赵宣血液倒流,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让他两端的太阳穴砰砰乱跳:
“陈玲珑,你别太过分!”
“赵宣,我这次来是因为我欣赏你的能力,包括你能为了生存忍辱负重,甚至不惜出卖色相去勾搭利州首府千金的忍耐力。要搞垮赵记,我不是非你不可。你给我记住,现在是我在给你机会。我们合作,你报了仇,我们双方都能得了利,这叫双赢。否则你就等着赵记垮掉后,你跟赵万海一起去街上乞讨吧。别跟我提什么虚伪的家族,赵万海和龚氏害死了你亲娘,赵大逼死了你妹妹,你还讲什么赵记要永远姓赵,别让我恶心了!”
一席话尖刻得竟让赵宣静了下来,也让他的胸口因为愤恨而开始一起一伏。她再次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恨意。他的脑子一团乱,已无法再思考。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玲珑笑道:
“我给你时间考虑,三天后,把回复捎给我。”
她说完,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兀自低头发呆的赵宣身旁,突然俯下身子,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冷笑道:
“别做个懦弱的男人!如果我有个懦弱的哥哥,那我宁可先去上吊,也不会听信他说什么‘我以后再不会让你受欺负’之类的鬼话!”
说完,扬长而去。
她的话彻底刺穿了赵宣的心,耳畔突然不停地回荡起“再也不会让妹妹受欺负了”的诺言,他一时间心酸难以自已,双手掩面,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玲珑出了茶楼,心情不错。豆荚道:
“姑娘,你说话可真狠!你就不怕他疯了?要是我,我一定会疯的!”
“你懂什么?这叫崩溃法。”
“什么意思?”
“让他情绪崩溃,当他的心变得脆弱混乱时,他就容易被你牵着鼻子走。不过我说的话也是真的,如果我哥哥死守着家族荣誉,却不肯救我脱离苦海,我一定会恨他。”
豆荚点头:“我也会。”
“其实我挺欣赏那种能为了他关心的人不顾一切的人。”玲珑道。
就在这时,背后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
“玲珑!”
玲珑微怔,回头,却见一人勒马奔来,停在她面前,跳下来,眼里闪烁着浓浓的惊喜。
玲珑也很惊喜:“墨羽,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可是庆云县,你居然还这么问我。”顿了顿,他眼含期待地问,“你……是来找我吗?”
豆荚抿嘴窃笑:这位大概脑子短路了。人家会那么问,分明是忘了你在庆云县,你居然还问是不是来找你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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