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一大早,玲珑端着煎好的药刚回到厢房,远远地,就听到房里传来敏豪伤心的哭声。她吓了一跳,以为敏豪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奔进去,只见敏豪坐在床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埋在双膝间,哭得好不可怜。
“小豪,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哪儿不舒服?哪儿疼?”玲珑慌乱地放下药碗,扑坐在床沿,问。
敏豪身体一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一头扎进玲珑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哭得更大声。玲珑被他哭得心酸酸的,拍着他,焦急地连声问:
“到底哪儿疼?你倒是说话呀,这是怎么了?”
敏豪哭得直打隔,好一会儿才逐渐平息下来,窝在她怀里闷闷地说了句:
“醒来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玲珑愣了,随即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莫名地让她双眼微潮。她的心变得异常柔软,微笑着抱紧他,柔声道: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弟弟。”
“真的?你永远不会不要我?”
“真的!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玲珑坚定地笑答,放开敏豪,找布巾给他擦眼泪,“瞧你,都多大了,还哭得像个小花猫!”
敏豪不好意思地笑笑,玲珑端过药碗,笑道:
“来,快喝药。”
“好苦!”敏豪扭着脸接过药碗。
“良药苦口利于病。”
敏豪含了一口药汁,忍着恶心强咽下去,伸出舌头,脸难看地皱成一团。玲珑鼓励道:
“一口气喝进去,喝完了,姐给你买糖葫芦。”
“你还有钱吗?”这是个现实的问题。
“呃……”玲珑想了想,为了治病,的确已经没钱了。
敏豪哧地一声笑了,捏起鼻子将剩余的药一口喝了下去。
住院十天,外加诊费药费,玲珑领着敏豪离开医馆时,只剩下了三百个铜钱。开医馆真是一项比土匪还好赚的十佳职业。
玲珑将荷包揣在棉袄的里怀,一路上不停地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搓泥球。
“姐,咱们现在去哪儿?”敏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问。
“找住的地方。”
“去哪儿找?”
“不知道。”
“啊?”敏豪苦着脸。
玲珑并没有解说的意思,带领敏豪出了和乐镇,来到郊外,并于正午时分钻进了一处满是枯枝的树林,来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前。
这座土地庙看起来香火就不旺,大小跟公厕差不多,红砖砌成,绿瓦遮顶,门上还贴了一副陈旧的对联:
大猪小猪都不论
公鸡母鸡只要肥
玲珑上前推开门,一股浓呛的灰尘味迎面扑来,把她呛得直咳嗽。适应了半晌,才看清黑暗的室内只有一座挂满蜘蛛网的神龛,上面供着已经掉了漆的白胡子土地公。神龛前散落着三四个破旧的蒲团。两扇狭小的石头窗子没有窗纸,从缝隙里透进呼啸的北风,发出一声又一声诡异的怪叫。
敏豪有些怕地拉住玲珑的衣角:“姐,咱不是要住这儿吧?”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这处破庙是她在医馆时偶然听说的,镇里的何员外出资,在一处风水宝地新建了土地庙,这座原来的庙自然就荒废了。虽然这里又脏又破,但好歹有瓦遮身,能让他们暂时落脚。不然以他们剩的钱,恐怕只能露宿街头了,这大冬天的,还不得被活活冻死!
敏豪无话可说,乖乖地出去捡柴禾。玲珑简单地将庙里打扫一番,又带着敏豪去市集买了两床半新的铺盖、锅和一小袋米等一些日用品,没买多少东西,钱却花光了。
来来回回好几趟,再次回到庙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凛冽的风在萧索的树林中呼啸着,让走在其中的姐弟俩都有些毛骨悚然,一路小跑回庙里,关上玲珑修了许久才修好的庙门。
敏豪将铺盖铺在地上,玲珑则用火折子生起一堆火,架好锅,煮了一锅热乎乎的粥,也可以叫米汤,汤多米少。
这样做饭并不美,玲珑在抽柴禾的过程中,有好几次差点被烫伤。
喝了粥,肚里有点热乎食,姐弟俩才好过一点。玲珑将烧热的石头放进被窝里暖着,与敏豪盖了一床被,上面又压了一床被,两人抱在一起,靠近火堆,互相取暖。
可纵使这样,玲珑仍觉得身上寒噤噤的。地上的凉气逐渐将褥子冰成了一块铁,门缝子进来的风像一群针猛往她的头上扎。她蜷着腿,怎么也睡不着。侧头看了眼敏豪,他倒是睡实了,大概是今儿的事太多累坏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空荡荡的。买的米吃不了多久,她得尽量想法子,利用自然资源找食吃。可现在大冬天,别说野果子,就连野菜也没有。好歹这片树林后有一条小河,明天她打算去探探,看凿开冰窟窿能不能捕出两条鱼来。
唉!没想到她陈玲珑居然混到了这种地步,食不果腹,无家可归,她记得她也没造孽啊!
她也想过有没有比住破庙更好的办法,可想来想去只有那几种:第一,卖身为奴;第二,卖身为娼;第三,把弟弟卖了。
可她既没水平当奴,也没天赋为娼,第三条倒是可行,可太缺德了。
“唉!”玲珑又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出来,于是干脆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快睡吧,明天还得去掏冰窟窿呢。
冬天,天亮得很晚。
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鸡鸣声,一轮又一轮,扰人清梦。玲珑可一夜没睡好,昨天到后半夜,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就像浮在水中忽起忽落,心中不安。后来越睡越冷,此时被鸡啼吵醒,再也睡不着,就起来又煮了两碗粥当早饭。
敏豪被米香味闹醒,吸着鼻子坐起来,挠了挠蓬乱的发。玲珑递他一碗,两人抱着碗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吃完后,玲珑将铺盖卷起来,并破包袱一起,藏进神龛后头的夹缝里,防备万一有路人闯进来。
朝阳的一点光,借着积雪,已经照明了树林。蓝天、白雪交相辉映,蓝白之间闪起一片金花,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子深处的北边有一座山,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此时正值深冬,河面上冻了一层厚厚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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