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玉龙山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波澜。六个人的日子过得平淡,只有阿楚偶尔又被师父罚站了,少不得吵闹撒娇几声。
而有了香客,福禄寿喜四人连扫洒都做得卖力了许多,闲余的时候也会主动多做一些,补瓦抹墙之类。
其实说是整修,也不过是补了扇大门,又将各大殿清扫一番,弄了些漆将各路神仙像涂了涂。主殿上供奉的是元始天尊,一把白胡子也剥落的差不多了,又找不到白颜料,索性用了些石灰抹了抹。即便只是如此,原本破落的道观也被他们拾掇得多少有了几分曾经辉煌时的样子。
而为了使给玉龙观带来生机的新掌门过得安逸一些,四人也开始跟他学厨。
因为有了闲余,洪宴声也不必像当初刚到玉龙山时那样事事躬亲了,所以他如今多半是不在前殿露面的,整日不是躲在厢房里喝酒睡觉,就是跑得无影无踪,叫人不知往哪里去寻,是以香客虽渐渐有了些,却因为这道人的怠慢,时日久了也被打消了热情,末了只剩下几个真真诚心的上山来拜神仙,香油钱也真正算不上多,够他们勉强度日而已。
阿楚的日子却着实不好过。每天被师父的教令管头管脚,除去开始练的剑法,每天都得看好几篇晦涩难懂的古文篇,看完还不算,还要会诵读,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更可怕的是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会抽哪篇做小考,背不出来就要罚,从罚顶书本到罚扫灶膛,真真苦不堪言。而撒娇吵闹也渐渐不再管用,得逞的次数越来越少,阿楚觉得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很是怀疑师父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个师父。
但怀疑归怀疑,师父一旦温柔下来,却仍然是能叫她连心都软掉的好。
所以没办法,阿楚只能安慰自己,师父做师父的年纪与她做徒弟的年纪一般大,也许就像她做徒弟做得还不够熟练一样,师父做师父大抵也还是在摸索阶段,得多包涵。
这样一想,也就好受了很多,更莫名生出一种誓与师父同进退的心情,练功时也不由时时督促自己,好像自己这个徒弟做得成功了些,那么师父自然也要好当些。
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课业枯烦,这一时好学,下一时便又有了溜号的心思,这心思一起,屁股底下就跟撒了一把针似的,挪了再挪,虽心中有良知,一直告诫自己需得好好上进,却还是耐不住百爪挠心,终于这一日怀揣着满心的愧疚,瞅准师父不在的空当,阿楚果断地丢下书本溜了。
偌大的玉龙山,即便没有师父的看管,也没有多少能去的地方。道观里是不敢多呆的,若是给福禄寿喜瞧见,铁定要跟师父报告的,而山下又是不能去的,她一个人可没法子对付那些什么妖魔精怪。
这儿也不能去,那儿也去不了,阿楚蹲在道观后院的水缸后边,托腮沉思。
山风拂动,扯下头顶枫树的一片叶子,落在她头顶上。枫树在院子外,就在通往后山的那条必经之路的路口处,阿楚将那片叶子拿下来,捏着转了一圈,便打定了注意。
师父先前说,若她课业进步的快,就许她去后山玩,那……如今她背《淮南子》的速度已经由原本的十日一篇提速到了现在的五日一篇,也许大概可能应该算作长足的进步吧?嗯,师父说的肯定算数!
阿楚兴奋得要命,完全将师父那时候所说“若你课业进步飞快,那便许你随我一通去后山”这句话之中的“随我”忽略掉了,顺便加上“玩”字,好不随性。
玉龙后山静寂如空,山林茂密,遮蔽似夜,阿楚开心地走在小路上,不时掐一朵花儿把玩。只是她走了许久,却未曾见过什么活物,哪怕小至一只蚱蜢。
而山道也越来越难走,石板路几乎已经完全被杂草覆盖住,山林也愈发茂密,遮蔽得几乎不见天日。阿楚心里有点慌,有点后悔自己没在道观里用功读书,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向来不怎么认路,这时心里便更加毛了。
万一回不去,肯定会被师父知道,然后……阿楚担心地抱住头,不敢再往下想自己悲惨的结局。
阿楚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望望来时的路,还依稀可见,此时若是沿路回去,应该不会迷路的。唉,只可惜这一次大好的溜号机会……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打道回府,毕竟跟玩耍比起来,还是师父那张黑脸更有震慑力。
于是她不再迟疑,抬脚便走。
却在此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声笑。
轻轻的,软软的,几乎让人误认为是风声。可是阿楚听得清楚,的确是笑声。她停下脚步,抬头四处望了望,却见山林安静沉默,并无异状,她心下生疑,知道也许遇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便继续走,并暗暗加快了脚步。
又是一声轻笑,接在一阵风吹过树顶的“飒飒”声之后。
阿楚有些沉不住气了,顿住脚大喝一声:“是谁!”
她心里却怯得很,摸索到手腕上的铃铛,暗暗握紧了。她有师父给她的双音铃铛,只要那什么奇怪的东西要对她出手不利,她便摇铃。虽然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用这铃铛。万一虚惊一场,师父的训斥她是铁定逃不过去了。
又是一阵风,掠过树顶,却未到她身前。
“是谁!给我出来!”阿楚大声叫道。
良久,最高的一株枫树那泛红的茂盛枝叶间忽然一动,好像什么会爬树的东西弄出的动静一样,阿楚大着胆子冲过去,捡起石头就砸:“还不出来!”
石头掉进茂密的枝叶之间却没了声息,反而是枝叶之间飘出一声笑,懒懒地应了:“呵呵,这是谁家的小姑娘,真真好大的嗓门。”
而后一只手拨开一枝碍事的枫叶,露出大半张被树影映得斑驳了的脸。
阿楚随着那动作向后跳一步,像只警觉的小鼠,而声音却完全没了气势,反而结巴起来:“你……你你……”
树影与光斑撩得人眼晕,好不容易才看清,那树上坐着的,正是个少年,肩上散着发,只取了额发与鬓发草草在后脑勺上挽了个髻,额头光洁,眉眼颇为精致,隐隐流露出一股英气。
“怎么话儿忽然就讲不清楚了?”少年微微一笑,手下拨弄的枝杈忽然一松,便又将他面孔遮了去。却不过片刻,只听一声落地草动之声,少年便像猫儿一般稳稳落地了。
阿楚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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