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几位女同学匆匆赶来,大家问候是咋回事?她惊喜得捂住嘴含泪望着我笑,递过面包说:燕子你饿了吧?不好意思我刚咬了一口……我和荒气面面相觑,这面包的份量太沉重,给我吃就意味着她挨饿。荠葭一把塞给我说:你还不好意思?两人分着吃嘛!几个女同学是荠葭的好友,连忙凑了一份给荒气。
大家围着席地而坐,我吃着面包,听她同学娓娓谈天,气氛格外的温馨,感觉与荠葭有说不出的亲密和美好。荠葭怪我们不该背床铺盖出来,其实接待站都给准备好了。我急切探听她们的去向,问荠葭玩过哪几个城市?是准备回家不继续串联?荠葭埋怨我串联不约她,直到昨天她才与同学好友出门,幸好在这里中转遇见我们。然后欣喜地说:燕子我们一起去北京串联吧?她同学附和说是啊是啊,大家出来一趟不容易,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我满以为荠葭是和我们同车回家的,不料双方南辕北辙;顿时感觉浑身冰凉,见面的惊喜和浓情瞬间消失殆尽。我心情乱糟糟的,不知道怎样回答荠葭才好,恨不得声泪俱下地诉苦,讲起荒气在上海的遭遇,讲两人挤火车差点窒息憋死,讲我的责任和承诺……
荠葭半晌不作声,叹了口气说:刚才一眼发现你和荒气,把我高兴死了,满以为今天能结伴去北京串联,但想不到你们要回家……一席话说得我心如乱蔴,于是痛下决心,打算甩下荒气跟荠葭走,毕竟我放弃周游列国只差送他到家门,对朋友已经仁至义尽。于是愧疚地说:对不起荒气,我想跟荠葭走,现在是送你上车,还是我们一道去串联?
荒气一直满眼惊慌望着我,不等我说完他哭了,说燕子你变卦了,原来是想丢下我!他哭得我像抓心的不是个滋味,妈的我又不是你的阿姨,像前世欠你荒气的,缺了我难道你就不能活!我左难右也难的,比得绞肠痧还痛苦,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到对荒气爹娘的千斤承诺,无可奈何地说:荠葭实在对不起,我是死心塌地要跟你走的,可是荒气太可怜太不中用,像甩不掉的包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荠葭,下次怎么样?她遗憾地点点头。
六神无主地坐了半天,见荠葭的同学开始陆续起身,疑惑这是咋回事?荒气低着头沮丧地说:她们要走了……我顿时惊慌失措。接着荠葭伸手拉起我说:燕子,可惜我不能陪你们回家,要说再见了。我这才缓过神,听见站台在反复广播“开往北京的列车将要进站”!刹那间一股孤独袭上心头,心撕裂般地疼痛。荠葭的同学急匆匆地走了,转头见荠葭磨磨蹭蹭的,叫喊她赶快跟上,不然要被挤散的!我泪在眼眶打转,执意要送她上车。在同学的高声催促下,荠葭哀求我不要送,时间来不及了!背上挎包追赶同学,临别她转身望我勉强笑笑,边退边翘首朝我挥手,最终被汹涌的人流淹没。
我的心像被掏空似地疼痛,执拗地想着荠葭。荒气一言不发,挨着我坐靠墙根。此时两人归心似箭,企盼尽早离开这凄凉之地。望着月台人如潮水涌动,搅得我愁云密布烦躁不安。就这么坐了半天时间,直到黄昏才听见回家的列车进站,我和荒气提起行李亡命地奔跑。
可是已经晚了,紧接着站台广播其它列车进站,顿时人们推来挤去的乱作一团。在人流的旋涡中,我和荒气像溺水的呼喊,两人刚抓住对方的手,又被潮水般的人群挤散。我们幼小羸弱,经不起强悍学生的挤兑,几经反复,彼此的哭喊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殆尽。
翘首黑压压的人头,我久久搜寻,荒气已不知去向,沮丧之极,我对着月台绝望地呼喊:荒气你在哪里——荠葭你等等我!没有回音,只有满腹愁绪和无尽的惆怅。这时哭也没有眼泪,茫然中我只好孤身一人上路,追随汹涌的人流见火车就爬。然后背床铺盖像流浪汉,被车甩到哪里玩到哪里,反正接待站吃饭不要钱。
在外辗转三个月,我中魔似地变成一根筋,就算饿死也要死在北京。于是在路上像盲人骑瞎马的乱转,经常因南辕北辙搭错车,疲于奔命地纠偏改错。一旦到达北京火车站,那种畅快的感觉简直像在云里雾里,我终于追随荠葭来到了北京!
说来也可笑,我历尽千辛万苦只是为了寻找那份感觉,荠葭和她同学相邀来到北京,追随而来的我,所到之处是寻觅她们曾经的足迹,沉浸在与之结伴畅游的梦想中,并企图奇遇。可是,这时荠葭她们早已回家,全国已经宣布停止串联。
接待站里人满为患,登记等候安排回家的列车。于是我每天在北京游玩,反复玩故宫、游天坛、登长城、逛颐和园,游遍荠葭来过、没来过的地方。可是时间一长意兴阑珊,没有猴子荒气和荠葭,玩得越来越不是个滋味;于是归心似箭,每天找接待站闹着要回家。
这期间,我太成天望眼欲穿的,看见同学一个个像归雁,就剩我一去不返。她见到我同学就问看没看到过燕子?听荠葭说在株洲与我相遇,然而荒气已经回家,当时两人失散,这下把我太吓懵了!两个月来她像热锅上的蚂蚁盼音信,听到外面风传京广线翻车,她快急疯了。往往半夜惊醒,她就挽着篮子去菜场,坐在地上伤心地哭。那时人们常常天没亮去菜场摆放砖头、破篮排队,听见黑暗中传出凄声哭泣,以为是找替身的鬼,吓得飞跑。待到天朦胧亮,买菜的陆续到来,都围观打听劝慰,怜悯她古稀之年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太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娘狠心只给八块钱,看样子燕子他不想回了,这下她的日子也到了头……
直到大雪纷飞我才登上回家的列车。早晨车到省城,天气萧瑟,漫步游览熟悉的城市,它已经快变得认不出来了:沿路标语大字报铺天盖地,高楼大厦插满各派革命组织的战旗,高音喇叭震耳欲聋。为夺权,工人头戴藤条帽、手捏洋镐把,上街“文攻武卫”——先来文的辩论,后来横的,嘴巴辩不赢就用洋镐把打。两派为“保皇”“造反”争吵得不可开交,打得头破血流。工厂停工停产,人们无事可干,早早地赶来街头看热闹。
见我背着铺盖行李回了,我太如获至宝,抱着我失声痛哭,一家人谢天谢地,为团圆大大松了口气。猴子和荒气早已回家,闻讯赶来看望,并问长问短的,讲述各自的惊险经历。
下午我们结伴外出,不知不觉的来到学校。然而,校园空无一人,偌大的操场长满半人高的荒草。三人伫立其间,心情异常地沉重。现在我们是课也上不了,老师也找不到;更悲哀的是,学业比这疯长的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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