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挤走了室内最后一缕晚霞，房间的光线暗淡了下来。青青窝在房间里试衣服，不知试了有多久了？总之是试这件觉得颜色太老气，试那件又觉得款式太幼稚，试来试去，总算找到一件蓝底白点的雪纺连衣裙。穿在身上照着镜子转了半天，又觉得不甚满意，就不耐地坐到床上撅起了嘴。
穆云雪刚好从青青的房间经过，看那丫头的状态就知道准是要去见屿槐了，也许只有屿槐才能让骄傲自负的青青这么紧张，这么缺乏自信。她不禁在心里好笑地叹了口气。屿槐，她的眼前下意识地浮起那张沉稳笃定的脸。屿槐，似乎又很久没有来了。不知怎么，凭着女性最纤细的那份嗅觉，她总是觉得屿槐对青青始终都不太积极，缺乏年轻人应有的热情。而青青呢，似乎就热情过了头。
端着水杯，她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怎么，为穿那件衣服伤脑筋呢么？”青青扭捏了一下，脸色微微一红，人也跟着不自然起来了，“阿姨，”她从床上起身，捡起摊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件挂到衣柜里。偌大的衣柜，全是五彩缤纷的衣服。穆云雪走过去，伸手在那众多的衣服中拿出了一件淡黄底色，米色碎花的短款连衣裙，举给青青，微笑着看她，“穿这件吧！你的肤色能穿出感觉，然后把你的头发扎起来，耳目一新，恋人间就要常变常新。”
青青眼前一亮，迅速接过裙子，拿到手里，思忖了几秒钟，随即雀跃起来，“谢谢阿姨。”她把衣服拿到胸前，用眼神在送客。穆云雪莞尔一笑，拍拍她的肩膀，知道她要试衣服了，就转身向房门口走去。心里有片刻的失落，有一种难言的苦涩就陡然升了上来，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试想如果是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如此拘谨，如此的客气，如此见外？
回到自己的房间，云雪重又坐到了窗前的那张藤椅里，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那杯茶。浅绿色的水，几片翠绿的茶叶孤单地漂浮在水面，不时，有茶叶的清香一缕缕绕鼻而来。她机械地浅啜着，体会着，嗅觉里塞不进任何东西。生活是一层不变得的，凝思，品茶，静坐，每天都是周而复始的，末了，连记忆都是周而复始的。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似乎就变得单调了，于是，潜藏心底的那份记忆就蠢蠢欲动了，复醒了，逐渐清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的那根神经带起的疼痛竟然一次比一次来得深刻，竟然一次比一次痛入骨髓。有好一会儿，穆云雪都没有动，在一种近乎麻痹的状态中了无滋味地喝着茶，了无滋味地望着窗外，望着那空空渺渺的云端神思恍惚地发着怔。
设想了无数次的开场白，但是真要开始正式表演的时候，仍然笨拙的要命。屿槐和青青整整吃了两个小时的饭，屿槐也就整整矛盾权衡了两个小时，但那话仍然堵在喉咙没有挤出来。
今天的青青显然是经过精心修饰的，一件黄底米色碎花的连衣裙，少见的扎起了马尾，眉目如画，神清气爽，加上那甜甜的酒窝，婷婷玉立的身材，这样的青青是显眼的，出众的，但是这样的青青仍然无法激起屿槐那份震荡的激情。
如果不是因为婉婷，屿槐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那冷静沉稳的外表下面埋藏的竟是一座火山，而这座火山这几天就一直在爆发，爆发，几乎已经把他炸成了碎片，已经把他二十多年来储蓄的感情一次性全部引爆了。
吃完饭，出了饭店，时间还早，两个人谁都没说要回家，也没提议再去其他的地方，下意识就沿着路边的行人道一直往前走。屿槐沉默着思忖着想要怎样措辞，怎样能够把话说明白，又不会令青青太难过。
很快，他的那份不安的情绪就引起了青青的警觉，但随之却给她带来了新的误会。她就莫名地振奋起来，他们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了，屿槐不会是想对这段关系做个改变吧！所以，青青也沉默了，心底却在一种若有所待的惊喜中等着她畅想的那个结果。
所以，有好一会儿，两个人默不作声，各怀心事地向前走。身边不时有车辆飞过，车灯的光照着他们的脸，青青偷眼看了看屿槐，那紧蹙的眉头，那若有所思的表情，那眼底有抹她不熟悉的光束若隐若现地跳动着。
“屿槐，”她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屿槐站住了，一瞬不瞬地看着青青，昏黄的路灯照进她的眼底，那眼睛闪闪发光，那表情若有所待。“青青，”他舔了舔嘴唇，嘴唇干得要命，连喉咙都是紧的。“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来了，青青心一跳，脸红了一下，“一年，”她柔柔切切地说：“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不短了，不是么？”她脸热了，表情扭捏起来，顺势挽住了他，靠着他的胳膊，她依偎着他向前走。
屿槐动了动身子，本能地想把胳膊抽出来，但是，青青似乎攥得更紧了，声音也更热切了。她表情生动地扬起脸看他，“屿槐，我们真的应该结婚了，我的同学有的已经做妈妈了。”青青脸又红了一下，猜到了屿槐的想法，她就真的等不及他开口了。他永远是个慢性子。“已经做妈妈了？你的同学才多大？”
“和我同岁啊，二十二，”青青理直气壮地说。屿槐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一定是你小学的同学，二十二岁就做了妈妈，估计就没上过多少学。”青青呵呵地笑了起来，娇嗔着搡了屿槐一下，“才不是呢！人家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四年大学就谈了四年恋爱。”
“青青，”不想和她谈她的同学，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你为什么喜欢我？我是个警察，工作时间不确定，薪水又不高，人又不浪漫，根本就和你是两路人，”他皱起了眉，双手插着裤兜，脚下有一个易拉罐，他不耐地扬脚将它踢开，嘴里咕噜了一句：“凭你的条件，你可以找个更好的。”
青青的笑容绽开了，原来他一晚上的心事重重就是自卑感在作祟。她停住了脚步，拉住他，她直接站到了他面前，扬起了下巴，两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屿槐，我爱你，”她清清朗朗地说：“我是可以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但那不是我最爱的，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总之，这辈子，我要定了你，我谁都不要。”
他的头晕了，思维混乱了，想好的台词忘得七零八落了。他讷讷地结舌地说：“如果我—离开了你，怎么办？”她眼睛的光泽变黑了，变深了，她紧盯着他，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说：“我就一定不要活。”他身子晃了一晃，胸口被重重一击，突然间觉得气压太低了，一堆厚重的云霭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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