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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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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晴空偶见浮海蜃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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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掌合十,只是他的脸与身体,只剩下斜斜的半边,切口整齐,似是被一剑斩断。藤蔓罗生,将它的伤口遮蔽。

    什么样的人,能舞出这惊天一剑?

    古佛的另一半面容又会是怎样?

    是一样的慈柔悲悯,还是将做雷霆之怒?是善?是恶?

    卓王孙的目光并未有丝毫停留,只沿着藻路,在一片海市蜃楼中缓步前行。他的姿态从容而闲散,仿佛寻仙五岳的名士,然而,随着他每一步踏出,那宏伟而寂静的海市都似乎被他惊散。

    身着鹤氅的人们齐齐仰望着他,面怀悲苦,似乎已感到了灭亡的來临。

    郭敖坐在铜鼓上,胸口起伏。

    纵然他已觉悟了秘魔一般的力量,但连续几日几夜在海上与风暴相抗,以剑力斩开海浪,他的真气也已全部耗尽。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是,他终于保住了铜鼓的平安。经历了数日风暴的侵袭,铜鼓仍安然无恙,当第一缕阳光照下來的时候,铜鼓静静地浮在海波上,夜露始干。

    郭敖仅仅能维持坐着的姿势,全身几乎虚脱。看着沉静搏动着的海面,他感到了人力的渺小。如果风暴再大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抗得住。

    身后传來一声轻响,秋璇从铜鼓里探出头來:“咦?你还在啊?我以为你走了呢。”

    郭敖不答。他几乎已沒有回答的力气了。

    秋璇打开铜鼓:“你为什么不进來呢?”

    郭敖沉吟了一下,慢慢起身,从铜鼓的缺口中钻了进去。

    他怔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一张猩红的波斯地毯铺在平整的黄铜地面上,地毯中央,秋璇抱膝而坐,赤着脚,玲珑的足踝深陷在地毯之中,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晨光中盛开的海棠。

    四只白玉雕成的仙鹤立在铜鼓四角,每一只都衔着一朵灵芝。灵芝放出淡淡的光,映着中央一只横放的玉案。案上摆着一张瑶琴,一尊酒盏。秋璇坐在玉案前,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这哪里还是那个四壁都是破洞、堵着恶臭的鲨鱼皮、随时都会沉沒的破铜鼓?这简直就是神仙洞府!

    柔柔的珠光映在郭敖的脸上,令他兴起了一阵倦意。

    秋璇:“累了吧?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的,只用跟我一样坐在这里就好了。”

    她不知动了一下什么地方,铜鼓忽然传出了一阵吱呀吱呀的闷响。郭敖赫然发现,这面铜鼓并不是一体铸就的,而是由很多巨大的铜片嵌在一起,铜片挪开,显出二尺余深的夹层來,里边被分成大大小小的铜盒,也不知储存了什么。由于鼓面上本就有很多凹凸的兽纹装饰,这两尺余深的夹层便被掩饰得毫无痕迹。

    机簧徐徐转动,他们头顶上忽然显出了一个天窗,阳光照了下來。

    “你看,根本不用什么鲨鱼皮。”

    秋璇又动了一下,天窗消失,整个铜鼓都密闭了起來,静静向海下沉了去。无数个小小的窗口现了出來,每个小窗上都嵌了一片镜子,将海中的情形映了出來。小窗连成一条线,斜过鼓身,就像是一串星光。

    秋璇:“你看,它根本就不怕沉到海里。”

    她又按了按,其中的一只仙鹤突然动了起來,衔着一个锦礅,放到郭敖面前。

    秋璇微笑邀约道:“请坐。”

    郭敖无语。

    “这只铜鼓,无懈可击。根本不用怕风暴。你用内力轰了三天三夜,实在是见识短浅。”

    “……”

    “看不到吧?其实我在铜鼓里储存了很多东西呢。”

    “……”

    “所以我才任由你将我捉了过來。要不是如此,我怎会离开画舫?”

    “……”

    “你是不是后悔得想打人?”

    “……”

    不论藻路多远,都会有终点。

    终点是一方巨大的礁石。

    礁石下果然也藏着一座礁山洞府,似乎比刚才那座还要巨大。卓王孙舞空而落时,洞府里所有的人都抬起头來,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那一刻,那些人身上漆黑的鹤氅黯淡无色。

    一株巨大的菩提树攀附着崖壁而生,根深深地扎入了礁山中,枝叶连绵,几乎将整座洞府都遮蔽住了,只在最中心处露出一片天空。菩提树叶就像是云朵一样,笼罩着这座洞府。水滴不住自洞顶垂落,又被树叶接住,阴沉沉的,浓翠得仿佛要化掉。

    寂静的佛陀盘膝坐在菩提树下,破颜微笑。他的目光仍然是如此悲悯,俗世的悲苦令他哀戚叹息,但他是欢喜的,因为他终于为众生找到了正觉真如。

    佛像抬头,仰视着星光,却亦如仰视着从天上翩然落下的卓王孙。

    无数身披黑色鹤氅之人,盘膝坐在佛陀四周。他们似乎在等待佛陀妙悟之后,将佛法讲述给他们听。

    那一刻,他们将获得解脱。

    但他们却坐在炼狱之中。

    洞府里,是一片隐秘的咬啮、爬行之声。无数指头大小的蚂蚁,在他们身上爬行着,不放过他们每一寸躯体。它们从他们的眼、耳、鼻、口中钻进去,再从口、鼻、耳、眼中钻出來。他们全都不言不动,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蚁群的啮咬下分崩离析。

    黑蚁如乌云、如黑线,在佛像下汇合,结成一个巨大的巢。它们的巢却是洁白的,就结在佛像足下。

    那白色巢穴在风中微微浮动,仔细看去,却是一袭白色的羽衣。

    羽衣下,苍苍的白发散开,在蚁巢上空镂下无数银线。这个蚁巢,竟然是结在一个人的身体上。他的身体早就被镂空,成为一个巨大的蚁巢。

    老人鹤发童颜,看去就像是一位羽衣飞举的仙人。他看着卓王孙的时候,枯叶般的嘴角挑起,聚起一个微笑。

    卓王孙叹息。

    “佛坐于菩提树下之时,曰:不成正觉,不起此座。后世因此遂称此为金刚禅坐。你又何须如此?”

    蝼蚁满身,啮咬潜形。那是何等的痛苦。纵然是苦行求佛,亦不须如此。

    羽衣老者缓缓道:“我为赎罪。”

    卓王孙:“何罪?”

    羽衣老者仰首。天光透过菩提树垂下來,那是阴郁的绿色。他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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