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化县委常委会照常举行。
人们并沒有注意这个不同寻常的常委会,将是柴德发书记和白县长在盐化告别政治舞台的最后演说。沒有人发现楼下的警车,是雷娟局长带來的,更沒有发现雷娟坐在车里等待着他们。这样的时刻的确是让人在恐惧中生发许多联想。
柴德发书记的嗓音还是很响亮的,他与白县长刚刚从澳大利亚考察回來。尽管赵振涛市长沒有领情,他们还是去了澳洲。在悉尼的那所大学里,柴德发竟然找到了孟瑶,他给孟瑶送钱的时候,孟瑶并沒有接,只是留下了他送的一些衣服。此时的柴德发在大讲开发开放,他说咱盐化要借鸡下蛋,好好做好北龙港这篇大文章。我们要依附北龙港,搞开发建设。这次在澳洲与澳商米歇尔先生谈定了一个旅游项目。在盐化的西海滩搞一个娱乐场。其中有一种叫泥疗。人家就是冲着北龙港才愿意投资的。常委们除了齐少武副县长,都在表态祝贺鼓掌。盐化班子多年的习惯,常委会也好,常委扩大会也好,讨论什么事情一般都不会出现什么公开反对局面。如果不触及自己的切身利益,他们大多是随着一把手大唱赞歌,人云亦云地附和。就连白县长常常是充当了柴德发的传声筒。前两把手这样团结的真是不多。
接触到富强公司卢国营行贿大案,雷娟就对盐化的班子进行了研究。柴德发有高焕章的靠山,而她了解到白县长也同样有着坚实的靠山,如今在北京的马天水部长就是他的老上级,马部长与省委潘书记和高焕章书记都是好朋友。白县长每年都要去上面跑动。白县长的性格并不是温和形的,不可能那么步调一致地跟着柴德发跑。疑点由此产生。按现今的体制,党政部门与政府部门很少有不闹矛盾的,书记管干部,县长抓经济,一个管人一个理财,人财物是权力的核心,实际工作中时时有磨擦和抵触。一二把手团结紧密的,大约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两人都正派脾气相投;另一种是两人有着共同的不可告人的利益。雷娟在盐化的实际考察里得出结论,柴德发与白县长的关系是属于后一种。这也是她紧紧不放卢国营的一个原因----
楼上的常委会有了激烈的争论。这在盐化许多年來,是从沒有过的。争论的人物是柴德发与齐少武。齐少武并沒有反对柴德发的旅游新项目,而是他反对在西海滩占地。西海滩是他近來主抓的养殖基地,还有盐场扩建项目。旅游占去一条子海滩,盐场扩建和养殖基地就会泡汤。柴德发很恼火地说批评他,你近來也太狂妄啦,不要以为你是赵市长的妹夫,就可以跟我柴德发叫板!齐少武对柴德发的霸道忍了很长时间了,因为他有了与赵振涛的那次谈话,底气就足了,他一心想调离盐化,等往后班子顺了,他随时都可以杀回马枪。他大声对柴德发吼,你一手遮天,就不应该有个不同呼声吗?我是赵市长的妹夫怎么啦?他还沒來北龙的时候,我就是赵家的姑爷啦!他愤愤地站了起來。白县长沉下了脸,训斥他说,齐县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得容柴书记把话说完嘛!柴德发气得碰倒了茶杯里的水,白县长赶紧招呼秘书上來擦。柴德发胸脯起伏着说,齐县长,我们应该开个生活会了。你近來的一些工作总是跟县委唱着对台!这怎么能搞好改革开放呢?齐少武不服气地说,你少给我扣帽子!我要跟你说,近來我想将盐场扩大,讲是为了迎接北龙港通航,通航后,盐场将是我们的聚宝盆!聚宝盆哪!他正说着,政府办的裴秘书悄悄推们进來,说北龙港的熊大进副总指挥叫他听电话。白县长与柴德发对了一下眼色。
齐少武知道熊大进找他沒有好事,肯定是海港的防潮工程遇到麻烦了。蟹湾村的老百姓不让动祖坟。他还就是猜准了,熊大进在电话里说,听赵市长讲你在他面前立了军令状,答应他解决这个难題。你快來吧,工人们都停工啦!齐少武马上想到眼前的处境,盐化是沒他的立足之处了,到北龙港避难吧!他满口答应着,回到常委会议室,向主持会议的柴德发请假说,柴书记,刚才我说话可能有些激动,你别介意啊!柴德发沒吭声。当他把熊大进的电话一说,他就把火气撒在熊大进的身上,这个熊总,怎么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呢?这里开着常委会,不能请假!齐少武坚决地说,工程遇到了麻烦,十分紧急,我必须马上去!柴德发气得拍了桌子,不去!这盐化的事是归他管还是归我柴德发管?他不找我说,直接來调你,不是目中无人吗?齐少武故意气着柴德发说,我的柴书记,眼下是非常时期,你就担待着点吧!你不让我去,那你去!柴德发沒好气地说,他熊大进离指挥我还远呢!齐少武冷笑了两声,扬长而去。柴德发知道齐少武的性格,他很会投机,干事也很稳妥,他今天既然敢站出來公开跟他闹,说明他已经找好了退路。齐少武下楼的时候,看见了听在门口停车场里的警车,可怎么也沒有想到是來抓柴德发和白县长的。
在过一个小时,柴德发和白县长就将走上新的不归路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历史和人民的审判。
齐少武乘车來到老蟹湾大河汊工地,看见一个他始料不及的场面。更沒料到老坟地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全村的老少几乎都來静坐來了,黑压压地坐满了整个河坡,坟地旁的村人都默默地沉着脸。一个个的脑袋像莹地灯一样悬着。人的脸像海浪头似的一层层地叠着。让他惊讶的是,他的老丈人赵老巩和妻子赵海英也坐在里面。赵老巩黑着老脸,梗着脖子使劲扭动肩上的脑袋,眼窝里禁不住挤出一片灼热的粘液。海英是什么时候搅进來的呢?再往路旁看,葛老太太的汽车也停在路边,葛老太太虽说沒坐在坟地里,可她靠在汽车旁的虎视眈眈的样子,是不好惹的。连赵老巩也弄不明白,他怎么在这个问題上与葛老太太的屁股坐到一块來了呢?都是源于祖宗。各为各的祖宗。坟地是祖宗安歇的地方,那一满一满的土坵,是祖宗阴间的家。他们怕祖宗受到惊扰,不愿祖宗搬家。齐少武马上想到,村人的感情,这里大多的渔民在风暴潮里死的,他们的尸骨沉埋进了大海,有的坟包里,只有一双鞋子或是一件别的物件,就拿岳父赵老巩祖上的坟來说吧,那两支逃荒过來的族人,全部饿死在芦苇荡里了,除了几根骨头就是那个太极斧。掘坟,他们能依吗?
齐少武愣了很久,等熊大进和黄国林两个副总指挥赶來的时候,他还沒那出一个下手的准主意。熊大进苦着脸说:“齐县长,你看怎么办哪?工程就停在这儿啦!”齐少武扭头往工地上看了看,头戴黄色安全冒的工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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