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秀秀。既然喜欢,就大胆追啊!为啥总是豆干饭闷着?赵小乐讷讷地说,大哥,俺怕人家不同意。赵振涛说他从跟熊大进那里讨了底,米老师也是喜欢你的,拿出点胆量來,哪像我赵振涛的弟弟?
赵小乐被大哥这一鼓劲,他心底里的自信慢慢树了起來。其实,他不是不敢,是觉得自己在米秀秀面前自卑。可是这层纸总有捅破的那一天啊。
闲得沒事,他就去找米秀秀。米秀秀不对他暗示什么也不烦他。他望着朝朝暮暮巴望的中意姑娘,就像看见挂在树上的鲜苹果,淌涎水又不敢采摘。他莫名生出一股惧怕,拧早了,就鸡飞蛋打了。他越來越觉得这个冷美人儿也不是省油灯!米秀秀是山里人。小村不大,靠山。古时候穷得兔子不屙屎,地主都挨饿。这会儿也不富。倒是村里出烈女,日本鬼子來了对脸上抹了黑烟子的女人也不放过,将七个女人追至沙河堤。烈女们一起跳了河。后人给她们立了烈女碑。米秀秀虽说不是烈女,但小性子使起來也够人受的。小时候家里穷供不起学,她独自割草剜菜养兔子挣钱重返校园。她从小爱画画儿,爹撕烂她的画纸:“混两年找个婆家算了,穷窝窝儿能画出啥名堂?”她不干,爹管她,她就绝食。愣是四天饭粒不进,活活治服了爹。赵小乐能拢住这样的女人么?其实,她太缺钱了,搞油画花销格外大,画布画笔和颜料都贼贵,沒名气,画又不值钱,她每月还要拿出50元工资寄给家里。爹瘫了,娘和弟弟去旷野里打草卖钱供她读完了大学,她怎能忘了家哩?买颜料钱都是姑夫给的。米秀秀家境的困窘,给赵小乐提供了机会。赵小乐要娶米秀秀,做梦都想,眼下再也沒有比这更大的事了。很长一些日子,好像很平静。她心中只有绘画,忙忙碌碌的工作和绘画忽略了定情的季节。大海的鲜活气息扑打着她的眼睛,撩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是大自然的天籁之声呼唤着她,理顺了她的心境,调整了她的色彩感觉。当初她毕业沒有工作时,觉得是发落到了社会最底层,她抱怨、哀叹、心灰意懒地哭肿了眼睛。这会儿,她面对大海陶醉到忘我的地步了。她成名的欲望在浑身脉管里汩汨泛滥了。她做了一个灿烂至极的梦。一夜之间,她发觉自己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赵小乐时常赖在她那里缠磨她,熬去她不少时间。赵小乐向她求婚了。米秀秀垂着头,埋下一脸的娇羞。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他在想啥。他就凄凄地向米秀秀复述自己与朱朱不成为婚姻的窝囊日子。“世上啥事都是天撮地合的。”赵小乐想。他冷冷地望着泥塑木雕般的米秀秀,闷着嘴,喉管咕咚咕咚响。伴随这声响,米秀秀心里一挂一挂的。赵小乐的身影在她的泪影里晶莹地颤动。她流泪了,她理解俺了,他想。好像从她眼神里领到一份情意。他终于字正腔圆地喊一声:“秀秀,嫁给我吧!”米秀秀懵着,讷讷地说:“俺想画画儿”他倔倔地说:“俺不管,俺等的就是你哩!”米秀秀胸脯一起一伏。
“俺真心的,俺的心是你的。”他说。
米秀秀依旧沒有表情。
“求求你啦,俺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米秀秀慌口慌心,喃喃道:“你总得给俺考虑的时间吧?”赵小乐心心思思地走了。
那天米秀秀请赵小乐带她去泥岬岛写生。赵小乐驾着白茬船颠去了。到了泥岬岛,米秀秀手搭凉眉,鸟瞰老蟹湾,迷住了魂儿。孤零零的小岛老牛般地卧着,渔人踩白了小径,弯弯曲曲地从牛脊上甩下來,伸向黄褐色的海滩。蓝虚虚的海岸线像脐带似的在她眼前飘飘悠悠时隐时现,使她感到生命原始和神秘。她支起画夹儿不停地画。赵小乐四仰八叉地躺在她身旁眯眼晒太阳,不时偷看她一下子。他的双腿泡在浅泓里,脚板子不时溅起湿漉漉的噗嗒声。她说:“你烦人不烦人哪!”赵小乐扮了个鬼脸儿,就弓起身,一个猛子扑进海里去了。
米秀秀画完两张速写,就高高卷起裤管儿,梅花鹿般跑上海滩。滩上水渍渍的,大大小小的蟹洞吐着黄澄澄的金沫子。米秀秀双膝跪在沙滩上,撅着屁股掏小蟹。蟹同人一样精,窝做得深深的,凸凹不平的洞穴,一扒就塌,泥沙粘得满胳膊都是,痒兮兮的,她抠到一只小鬼蟹了。格格一笑,就“哗”地有一浪头子拍來,溅她浑身水涝涝的。她跪在滩上,一手捏蟹,另一手依旧掏蟹窝。水花儿在她腿上欢欢地蹭着。她忽然觉得左边大腿根儿爬上一样东西,少时,那个部位像被烧红的烙铁击了一下,颤心的疼痛使她“嗷”地叫出声來。她扔下小蟹,回手将一块粘在腿根处的一块白乎乎的东西扯下來扔掉,又是一阵钻心疼。她的大腿要立时红肿了一片,蜷在滩上,拿腹部紧紧压住大腿。不长时间,无法抵御的疼痛一股一股地向脚趾、后背和双乳放射。怎么了,这是怎么啦?她地地道道地慌了,扭头朝海里喊:
“小乐,小乐,救救俺……”
海滩一片黛蓝,沒有人影儿。
米秀秀嘴唇青紫,浑身痉挛不止。海滩静静的,她又忍了好长时间,赵小乐才赖模赖样地从海里扎出冬瓜头。米秀秀朝他摇摇手,就一点一点扑倒下來。当下赵小乐就知出了事,甩掉手里东西,急头横脑扑过來:
“秀秀,你咋啦?”
米秀秀说不出话來。赵小乐看见她又红又肿的腿根儿,就说:“坏啦,让他妈毒海蜇蜇啦!”他知海蜇是一种腔肠动物,又名海。毒性很大,能蜇死人的,特别是正蜇在米秀秀的大动脉上,就更玄了。他慌里慌张地说:“这会要命的!你个识文抓字的漂亮姐儿死在这儿,可太屈啦!”
“小乐,你说咋办……”她额头汗了。
“得用海螺草,这秃岛哪儿有海螺草哇?”
“小乐,救救俺……”
赵小乐将米秀秀拖上岸來。她呻吟着:
“咱快回吧,快……”
“唉----來不及啦!”
赵小乐大掌掰开她的大腿,勾吓头去:“俺他奶奶的将毒液吸出來!”
“不,不……”米秀秀踢着双腿。
赵小乐狠狠擂了她大腿一拳:“都啥时候啦,你还封建!”
米秀秀的腿被震木了,咧着嘴巴。
赵小乐勾下头,一口一口地吸出毒液,又一口一口地吐出來。他的脸憋青了。她的脸慢慢红润起來。吸完了,他又挖出一团细沙,扣在她大腿的伤口处。她坐起身來,看见赵小乐铁青着脸喘息,两唇厚厚地肿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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