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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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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4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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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近海里空了,许多渔船都闲着,有的船只好去远处的舟山渔场那里去。赵小乐到村看望米秀秀的老娘,他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西装。她娘还很喜欢朴实、健壮的赵小乐。老人问他是干什么的?他支吾着,咬牙撒个谎,说他是海港工人,同秀秀是一个单位。老太太眼睛是看出喜事來了。赵小乐观察看米秀秀,她似乎也挺虚荣,沒有把他渔花子的身份说破,就顺坡下驴地应着。小山村都轰动了,说米秀秀领來个海港工人。听说还是北龙市市长的弟弟。引來村人纷纷观看。

    回到老蟹湾,米秀秀就把赵小乐领到熊大进的指挥部。熊大进的指挥部挤满了人,简直就像作战司令部。熊大进将一顶蓝色安全帽交给赵小乐,叮嘱他说,我跟你大哥勾通了,他说你愿意來就來,不能搞特殊,要到第一线上劳动。那你想干什么?赵小乐高兴地说,开挖泥船。熊大进笑着说,开挖泥船也是专门技术,你一直开渔船,两码事。这样吧,把你分到海上挖泥作业组,用你的渔船送饭、送材料,來回接送工人。工地运输力量不够啊。你的船用柴油和破损费都由工地支付,行吧?抽空你再学学开挖泥船!赵小乐满口答应着,不时用眼睛瞄着米秀秀。米秀秀微微地笑着不说话。等走出指挥部,米秀秀叮嘱小乐好好干,你别看我姑夫挺温和,真正发起火來连你大哥都敢撅的。赵小乐憨憨笑着说,俺不怕大哥,怕你姑夫,更怕你哩!俺是为你才到港口的!……米秀秀嗔怨说,你别咱俩咱俩的,谁答应你什么啦?说完脸红了。赵小乐怪模怪样地瞅着她笑。

    赵小乐上工的第一天就很争脸。这天天气不好,不是风暴潮,而是海上涌起了海流子。筑坝工地和挖泥工地上与陆地失去联系。施工材料运不过去,更令熊大进焦急的是,中午饭运不上去。第一线的工人空着肚子施工。赵小乐满打满搂地说,他能够闯海流子!熊大进拍着赵小乐的葫芦头说:“看你的啦,不过,注意安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大哥不饶我啊!”

    赵小乐说你就瞧好儿吧。等食堂师傅装上干粮,他就驾船闯海了。老蟹湾的海流子涌起的浪头子并不很大,它的淫威出自海底,一股一股纵横交错的海流子,吞噬渔船击断帆桅,就像百慕大三角传闻一样令人毛骨悚然。老蟹湾多少先人死在黄龙潮里。赵小乐天生就是歪腚葫芦邪路种,偏偏独闯海流子。潮來了,他的大肚蛤蟆船到泥岬岛低价收鱼虾,闯几个來來回回,高价批发给等潮的渔贩子。渔人说赵小乐聪明过人,每根汗毛孔都是一个心眼,不是凡人。黄雾渐渐和淡淡的海雾化在一起,使黄昏的息气越发浓了。冷嗖嗖的贼风像海鸥折断了的翅膀与浪沫一同拍打赵小乐的脑壳。海鸟群和同被贼风击碎了的墨云惶惶怵怵掠过海面。海底轰鸣之声可闻。赵小乐“呱嗒”一下子落了灰不溜秋的老帆,架着老船朝泥岬岛移去。穿透雾帘子,他瞧见拢到泥岬岛的鱼船还稀稀拉拉,他沒有直接迎上去,而是悄悄地拢进泥岬岛肉赘儿似的臂弯里。抛了锚,斜腰拉胯地靠在舵楼里十分悠闲地吸烟。他的精鬼之处就在他从不逼人就范。他要等渔人无望闯岸眼睁睁看着拿命换回的虾蟹变成一堆废物之前,他鬼头鬼脑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渔人的面前。不知怎的,米秀秀的倩影又在他脑子里闪跳了一下。他的眼睛就一忽一闪的。俺要能娶上那娘们儿,就是汽车轧罗锅子,死也值了。他想着,喉咙口发干了,很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呼呼隆隆机帆船的马达声敲击着他的耳膜,他又朝泥岬岛望了一眼。他看见渔汉子大眼儿正跪在井口旁双手合十一撅一撅地磕头。大眼平时老跟赵小乐套近乎也想一夜之间发大财呢。赵小乐不尿他。但他沒想到大眼儿已经抢在前边收购了几筐黄螃蟹和海带鱼。赵小乐的大肚蛤蟆船逛荡过來时,大眼儿已经跳到槽子船上跃跃欲试闯海流子了。大眼是个渔民,刘连仲大伯的儿子,他以为赵小乐跟他抢生意,他不知赵小乐为港口工人送饭。他要抢在赵小乐之前把海货从岛上收过來。大眼不服气地哼一声,扑甩着肥大的裤管下的脚片子,虎虎地钻进舵楼子。额头上的青筋勃勃跳动。他粗门大嗓地吼一句:“老少爷们儿,你们就瞧好吧!”说完缩回头,驾着船颠进疯魔似的海里,赵小乐气得怪怪异异地扭歪了脸相,嘟囔道:“哼!哪个裤裆沒系好露出这么个玩艺儿!”渔人们看着远去的槽子船又看看赵小乐,觉得他的脸有些怪,怕是要出啥事儿。“小乐,大眼那小子愣,别跟他怄气。”“大眼儿哪是你的对手?怕是鸡毛点灯,十有九空。看他家老爹的份上你去护护驾吧!”赵小乐一直沒说话,闪闪跌跌走到土坡子上,从裆里掏出一线尿來,簌簌流出的水线勾出一个亮亮颤颤的半圆。他一边系裤子一边说:“老子是送饭,得意地眯起眼跳上船,在睫毛间玩弄着万道金光,笑了,笑出威武强悍來了。”他黑眼珠暴起:“狗日的,有好戏看呐!”吼完,蛤蟆船就一蹦一颠地走了,甩下咿咿哑哑的声音嘲弄着岸上渔人日子的狼狈。

    天色灰麻重浊起來,浪头子扑扑咬咬地涌來涌去,惨人沉闷如铆船钉船的声音从大海腹中传來。赵小乐将觑成一线的目光一截一截探出去,肋帮上就有一棱肉噗噗弹跳着。他看见了大眼那条青灰色的槽子船如一条死鱼在浪里跌落跃起。他知道大眼儿不敢贸然闯海流区而來來回回控试着。“黑瞎子撞井,熊到底儿啦!”他骂着,加足马力追上去。一股浓重的油烟子味呛得他脑仁疼。他忍着,关严舵楼的所有窗子。浪头子大了,满世界轰轰闹响着,浪沫子团团片片溅起老高,又纷纷如雨般砸下,冷气阵阵。赵小乐瞪圆了眼,十分专注地盯着暴烈幽秘的海面,揣度着海流子区。老蟹湾多少代人都在破译它。海流子能在眨眼之间让你的帆布变孝帽一步归西,也能让你腰缠万贯。在赵小乐眼里漫天飞舞妖冶的黄雾就是层层叠叠的古铜钱。不一会儿他就模模糊糊地瞧见了大眼儿的槽子机帆船。大眼儿是背着他爹干的。在滩上人五人六挺气派,到魔口张开的当儿就草鸡了。“大眼子,狗日的,快回去!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呢!”赵小乐重重地吼着,就灭了舵楼里的柴油机。大眼儿铁青着脸,冲赵小乐吐一口浓痰。赵小乐沒再回嘴,变腰撅腚拿塑料袋子将柴油机包个严严实实。大眼儿踮脚朝他的舵楼里张望半天也沒看清他鼓捣啥。赵小乐甩掉黄背心,裸着紫铜色的膀子,矮身钻出舵楼子试试风向,就又扯起湿漉漉的老帆。老帆兜满风,鼓起肚子,哗哗有声,赵小乐站在帆下觉得自己像个率先攻上碉堡的勇士。他手里装氧气的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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