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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哭,赵振涛有些慌,他苦笑着:“今晚上,两头的话都让你说啦。你再这样,我可走啦!”他起身要走。
孙艳萍急忙擦干眼泪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冲动啦!今天我脑子很乱。我说出去心里就好受些。你要是不來,说不定我又割腕自杀啦。你别不信,你看看我的胳膊----”她伸出白皙的胳膊。
赵震涛从她的胳膊上看见两道手镯一样的疤痕:“你为什么这样呢?允许我说你一句,就是钱烧的!烧的!”
孙艳萍眼睛亮起來:“好,我就愿意听你狠狠说我两句。人做起了生意,就不像个人啦!生意是啥?生意就是贿赂!当官是啥?当官就受贿。我见的多了,李广汉行贿受贿,为啥处理不动?就是拔根萝卜带片泥,一带就是一大片!雷娟眼下抓谁我都不会吃惊。沒有几个像你赵市长这样的傻人啦!”
赵振涛很严肃地说:“我不想听你放毒。像高书记那样的清官,在北龙大有人在。”
孙艳萍瞪着眼说:“谁证明他是清官啦?他脸上带标签吗?就凭他扩着盐化柴德发书记那样儿,还有柴书记与卢国营的关系,就----”
赵振涛气恼地说:“孙艳萍,不准你对高书记说三道四!这都是表面现象,谣传,你知道高书记对柴书记的感情吗?你知道高书记对北龙的情感吗?”
孙艳萍怯怯地说:“你别火啊?好了,咱不扯你们官场的事啦。我今天急着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赵振涛看看表说:“都两点钟了,你快说吧,我明天还要陪同新加坡维天财团的李克栋总裁到北港考察呢。”
孙艳萍瞪大眼睛问:“他考察什么?是不是凤凰开发区?”
赵振涛说:“李克栋总裁要与北龙港全面合作。怎么?你对北龙港也有兴趣?”
孙艳萍说:“我娘让我找你。我的大姨葛玉梅是香港葛氏财团的副总裁,总裁是我的大舅葛瑞高。我大姨來电话说要到北龙來,由我介绍,她对北龙港凤凰开发区发生浓厚淡兴趣!”
赵振涛笑着说:“好哇,北龙诚招天下客,欢迎外商投资。到时我们对你这牵线人还有奖励政策。”
孙艳萍说:“我不要奖励,只是你别躲着我就行。我可是在帮你这个大市长引资哪!我大姨可要咱这里的优惠政策呀!”
赵振涛很有兴致地说:“北龙市政府刚刚出台了优惠政策。对开发区内开办的生产性外商企业,按百分之二十征收所得税。前两年免征所得税。土地使用权出让金和土地作用金,有以下优惠----”
孙艳萍咯咯笑了:“瞧你这个工作狂,一谈上工作就來了精神头。你们的政策我可记不住,你给我材料吧。你呀,责任感太强,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你该长长心眼儿啦。你得学会挣钱,嫂子在海外用钱吧?男男上学用钱吧?凭你那点工资,能够用?”
赵振涛说:“你说我怎么挣钱?贪污受贿的事,我赵振涛做不來,开公司又不可能。我是市长,哪有市长当经理的?”
孙艳萍认真地说:“真是死脑子,跟你小时候一样。谁让贪污受贿啦?你在前台,后边有我嘛!我想好了,老娘还跟李广汉他们掺和,我就想撤出來了。我要单独成立一个公司,地点就设在北龙港凤凰开发区。凤凰,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不用问,一猜就知道是你起的名字!对吧?”
赵振涛点点头:“你怎么会知道?”
孙艳萍眼睛里有神采:“你忘了吗,当年我们在六指爷的小泥铺子里。你把我给霸占啦。这个地方原來叫凤凰滩。你肯定是冲着这个名字起的。”
赵振涛摇着头:“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可沒想到你。我是冲着这方土地留给我的记忆。”
孙艳萍说:“你是北龙一支笔,我的公司就等你批给我一块地。一块廉价的土地。”
赵振涛警觉地说:“不可能,你还是按着标准來吧。你别拉我下水啊!原则问題,是不容商量的!”
孙艳萍阴沉着脸说:“你说我认识你有啥用?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孙艳萍从你手里得到多少好处呢!”
赵振涛站起身:“不早啦,送我走吧!记住,以后有好酒想着我來喝,发财的事别指望我來做。还有,男男就要到北龙一中上学來啦,你最好不要到家里找我。有事打电话!”
孙艳萍说:“我记住啦!男男,让我替孟瑶來照顾男男好吗?那年我去省城,你带着她出來吃饭,我很喜欢她的。”
赵振涛说:“不用,我哪儿离学校不远,你就忙吧!”
孙艳萍问:“这么晚了,住这儿好不?我又不会怎么着你!”
赵振涛很坚决:“走吧,送我回去!”
赵振涛坐上孙艳萍的汽车先例在北龙的新华道上,看见夜空下着小雨。看着孙艳萍沮丧的神情想:本來可以给她一个真实的承诺以期弥补自己与她的过去。本來可以办的事,对于她就不好办了。只要他给她做了,就是权钱的交易。他最怕的是时间和生活向他來索债,欠债总要还的。但不能用人民交给的权力。孙艳萍这样的女人像把刀,总要沾点血腥才能了却尘缘。他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无声地面对着眼前的黑暗。黑暗比光明容易暴露真实,只要你拥有夜的眼睛。如果说腐败的话,刚才自己算不算腐败的意识呢?哪个腐败官僚自己时时感到自己是在搞腐败呢?大概是先有意识而后才一点一点滑下去的。这个世界会有许多人愿意伴随你荣升,绝对沒人伴你沉沦。
你得警惕啊,赵振涛!他告诫着自己。警惕这个温馨而恐怖的深夜。
湿漉漉的柏油马路,被车灯点缀得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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