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太薄,这是哪门子道理?进财冷笑着问道:“兄弟,难道就悟出这么个道理?”
狗旦回味着从前的富贵日子,恋恋不舍地说:“以前在咱刘王坡,我狗旦吐口唾沫都能砸出个坑来,眼下人家的唾沫能把我淹死!人情太薄哪!”
狗旦一味地责怪人情太薄,而不从自身找毛病,看来这娃真是不可救药了。进财安慰着心灰意冷的狗旦:“只要兄弟能走上正道,穷点没啥,慢慢来!”
到了第二年收割烟膏的时候,随着官府的一纸禁烟令和各地相继掀起的戒烟潮,烟价又呼呼地跌了下来。烟价下跌的同时,粮价却哗哗地往上蹿。世事难料,仅仅几年光景这两种东西的价码就掉了个儿。眼下的麦价涨得比往年的烟价还要高,而烟价却连以前的麦价都不如。村人割下的烟膏卖不出去,也换不回来粮食。当进财收完麦子,村中已有好些家户揭不开锅了,家底子薄的已拉着老婆娃娃开始出门要饭了。看到这情景,进财找到老族长商量着准备办粥厂以解村人的燃眉之急。
当进财和燕儿在祠堂里支起大锅熬粥时,村里断了粮的家户全都跑了过来,就连外出讨饭的人家听说这事后也跑了回来。他们拿着碗挤在粥锅前,一个个羞愧难当。才几年的光景,这娃娃就由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家户,变成了“大户”人家。进财和燕儿都是从苦日子中爬过来的,看着前来吃饭的人们饿成菜色样的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幸亏他当初听从了王秀才的提议坚持种麦子,要不眼下也跟他们一样该外出要饭了。都在一个村里过活谁能没个难处,进财和燕儿善待着走投无路的村人。燕儿惦着大肚子也不肯下闲下来,忙着给锅里添米加水。无论来吃舍饭的是刘姓还是王姓,进财都一视同仁,客客气气地给他们打上满满一碗的粥。往年要是刘姓人开粥厂时,王姓人宁可要饭也不会跑来看他们的脸色。当王姓人开粥时,刘姓人也一样不会跑来吃“脸色饭”。进财开着粥厂却不一样,刘姓和王姓随时都可以跑来吃,他们打心里感激着他,吃他的舍饭不用看脸色,想吃几碗就能吃几碗。进财在土匪们打劫狗旦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发了笔“横财”。眼下即使把家里的粮食全都吃塌底了,有那些银子撑腰他也不用怕。
进财的粥厂一直开到接上秋粮才停了火,粥厂停火的那天老族长庄重地敲着锣把村人召集到祠堂当着全村所有成年人的面,把孙家的牌位挂在了祠堂里。村人对老族长这一举动没二话,这个被他们称之为“财娃子”的人所做所为,他们已全看在了眼里。不把这娃家的牌位挂进祠堂,太对不起他几个月来放得粥了。进财来到刘王坡,还没在祠堂里祭过祖,到了年关时全村人都集中到祠堂里祭祖,而他只能孤零零地在自个儿家里烧上一柱香给死去的先人们磕个头。族长亲手把他孙家的牌位挂在祠堂里,从此以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村人在祠堂里磕头烧香了。看着牌位上父母亲的名字,进财的眼睛不由地红了起来。
那些当初吃过舍饭的村人都悄悄议论着,进财这娃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上族长哩!从老族长对他器重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刘金泰听了这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他默默从人群里走出来拍着进财的肩膀试探着他:“可惜财娃是个外来户啊,要是在村里根基深点,将来的族长怕是非你莫属啊!”
刘金泰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试探进财有没有这样的野心。进财知道他的意思,谦恭地说:“这种事我连想也不去想!这辈子不图啥,只要能把自家的日子过顺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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