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子你老是要几天一个想法,几天一个花样?为啥子你就是得屋头呆不住,总想往街上跑?”
“因为我想有条出路,不想就这样在乡下被困死;还因为城里比家里好,比乡下好。”
这话终于使魏老汉知道了女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感到有些害怕了,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想法,这种想法若不根除,将会长久地影响到家庭的稳定和安宁。为此,他决心说服她,使她留下。他说:“照你这样说,得乡头就没得出路?”
“当然。”
“乡头的人都被困死了?”
“差不多。”
“城头当真就比家头、比乡头好?”
“肯定。”
“那你看看村民们是咋个样子的,他们还不是都在过活,都活得好好的。”
“不见得。”
“他们不缺粮吃,不缺衣穿,不缺柴烧,还不缺……”
“这只是最起码的生活。”
“那你再看看乡头的环境,青山绿水,雀叫鸟叫,空气新鲜,地方宽敞……”
“我看只有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
“那你再看看乡头的人,心地善良,脾性爽直,对人诚实,喜欢帮助人,吃得苦耐得劳……”
“我看却少了聪慧、机智、灵敏、活泛和开朗。”
“可以说,乡底下一样不少,一样不缺。”
“不,还少了洋房、大街、汽车、商场、电影院和舞厅……”
“那些又不能当饭吃,当衣穿。”
“还缺了清闲、舒适和快活。”
“莫那些能撑饱你的肚子?你爸妈没玩过那些,没过过那些还不是生下了你,还不是都活到了五十几。”
“乡下人还缺乏尊严和自信。”
“你说啥子?不是这样的吧。”魏老汉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想举个例子来说明乡下人并不是这样,可一时又举不出来,只好拿自己作比方说,“就拿你爸来说,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在村里的名气,有哪个见了我不叫德发大爹,德发伯伯,德发爷爷的,就连村长也要对我尊敬三分呢!”
“可这只是你,而你这又仅是在乡下、在村里,你进城去试试,有谁会认得你,有谁会对你说好听的,人家会叫你……”
“会叫我啥子?”
“会叫你‘土老坎’,‘乡巴佬’!”
这话将老头子噎住了,使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别看他这几年在乡里很得意,很威风,可一进城就什么也不是了,不但没人尊敬他,甚至还没人认得他,人们都对他报以不屑的眼光,这些他都是亲身体验过的;尽管他感到很窝火,却又没有办法。今天,珍珍这样说,算是抵到了他的痛处。他虽然心里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但嘴上还是不愿服输。等喉咙上的那口气通畅了他才说:
“他叫叫他的,我才不在乎呢,又不少根汗毛少块肉。要论荷包的胀与鼓,我不比那些街上人差。”
“可我却在乎!”
“这正是你的毛病所在。你为啥子要去和城头人比?为啥子要去在乎那些看不到、摸不到、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东西?”
“因为我不愿意别人瞧不起我,我想受到人的尊重。”
“你自己瞧得起自己就得啦;你少去想,少去比不就觉得别人在尊重你啦。”
“你那是自我安慰,我作不到。我就是要去想,要去比!”
……
父女俩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打着嘴仗,火药味愈来愈浓。直到说得唇干舌燥,双方都还不肯相让。此时气氛沉重,空气紧张;魏老汉气得胸膛起伏,大气急出;珍珍则双唇紧闭,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一副坚持到底的样子。双方对峙着。
魏王氏从厨房里出来了。见父女俩在院坝里斗气,便一边嘟噥着些什么一边往台阶下面走来。
珍珍再次将手伸向父亲说:“爸,把钥匙给我!”
魏老汉摇着头说:“不给!只要我一天还是你爸就一天不会放纵你象这样胡来!”
“你让我走吧,让我去城里,去闯荡一番。你即便是关得了我的身,也关不住我的心啊!”
“我决不让你走!即使关不住你的‘心’,我也要先把你的‘身’关住再说!”
这时候,魏王氏走下台阶来了。她来到珍珍面前,对她说:“珍,你莫要走,屋头离不开你,你爸妈离不开你,还有豆豆也离不开你。”
珍珍转脸对母亲说:“妈,你们就让我走吧,我在家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呀!”
“你爸妈只有你这一个,我们一天也离不开你呀,还有豆豆……”魏王氏一边流着泪一边说。
母亲的话使珍珍差点就动了感情,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可是,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妈,我晓得你们疼我,爱我,舍不得我,可女儿还是要走。”
“你敢!”魏老汉已气愤到了极点,见说服不了女儿,便摆起了家长的架子说,“我既然能生得下你,养得大你,也就管得了你!今天你要是敢离家半步我就要打断你的足!”说罢,他就气冲冲地向台阶上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找收拾女儿的家伙。
就在这时,铁门却“咣,咣,咣”地响了几声,随之从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原来是村长来了。
魏德发不得不暂歇了火气,回转身去到大门那儿开了门。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身体壮实、对人友善、和蔼可亲的男人,从魏瘸子下台的那天起他就上任一直干到现在。他作风正派,办事公道,关心乡邻,深得村民们的信任和尊敬,就连魏老汉也很服他。他是来请魏德发去村上交流发家致富的经验的。因为县里有个名为“发家致富”的参观团今天上午要来村里参观。他站在外面连门也没进,对魏老汉说完事情就勿勿走了。
魏老汉将铁门关上,又从里面上了锁,然后将钥匙放进口袋里,对魏王氏说:“快去给我找套好点的衣裳出来,等一阵我要穿着它去村上作报告。”
魏王氏一听就赶忙离开女儿去办去了。魏老汉穿过院坝,跨上台阶,进了堂屋。
院子里没了人。珍珍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样的团团转,她时而看看那上了锁的铁门,时而又望望高高的院墙,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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