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那一年白熙大学毕业,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好奇,却又一无所知,向往想象中的爱情和事业,虽然自己并不能说出这两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二十一岁这个年纪并不能算是青涩,大部分人早已经在大学或者中学里把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留给了青春,但也许他是个怪人或者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一直在想青春到底是什么,也总想给青春留下些什么,但时间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还没有想明白,那个年代就已经过去了,自己却也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一天,白熙起的很早,或者说一夜都没有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盼到了八点——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起床时间,不能早,但是可以晚。时间到了,他一下窜下了床,冲进卫生间,用二十一年来最快的时间洗了个澡。卫生间里还时不时传出两句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
不一会儿,白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带着头发上还没有擦干的水珠,把搭在椅背上的白衬衫套在身上,又拿过昨晚已经准备好的挂在衣柜门把手上的领带,站在镜子前,准备着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试。对于第一次用这玩意儿的他来说,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应该和系红领巾的方法差不多,三两下在领子上打了个结,对着镜子看了看,效果还算满意。
几天的阴雨过后迎来了第一个晴天,白熙看了眼窗外,心想:这是个好兆头——这种自我安慰的方法在有些时候确实很管用。兴奋的他站在镜子前学着那些电影里成功人士的动作,摆弄着各种姿势,一边幻想着自己光明的未来,一边做着各种动作对着镜子说:“嗯,这个方案就这么定了;废话!这样绝对不行!好吧,我准备在这个项目里投两百万…”一件与他稚嫩的脸庞完全不搭的衬衫领带和没穿裤子的下半身,让这些学来的台词和姿势看起来十分滑稽,自娱自乐了一会儿,似乎他也发觉了这一点,回到卧室穿上了西裤、皮鞋。身上的西装还带着新布料的味道,皮鞋也亮的反光,这一身行头是白妈妈为他准备的走出大学校门的礼物,也是为了庆祝他可以“顺利”毕业。的确,对于他来说,可以毕业算是个奇迹——本来应该头一年毕业,结果十三门课程,有十一门不及格,无奈又念了一年,今年不知是怎么回事,几乎没有去过学校,可最后考试的成绩却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就像他当时说的:“不是我学习差,只要我想毕业,随时都可以。”
人靠衣装,这身西装与白熙虽然不搭调,但确实让他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同时脸上带着的刚走出校门的稚气也一览无余。
白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墙壁上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这种感觉就像是上课时等下课一样,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手里的烟还没抽完就已经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临走前不忘在镜子前穿着西装比划两下,顺便喷几下白妈妈的香水,怕面试的时候新衣服的味道让别人取笑,看出自己是第一次穿西装,虽然这是事实。
白熙走在太阳底下,才知道刚才认为的好兆头,原来是件让自己很痛苦的事。正值六月中旬,大雨过后的烈日和地上蒸起的潮气,让这身西装就像是扣在身上的盔甲,又闷又热,领带也让他喘不过气,但是没办法,不敢解下来,怕到了公司没有镜子系不回去,只能忍着往公车站走去。
夏日的午后,慵懒又充满着无聊,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车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白熙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风扑在脸上带走了些许燥热,他从口袋里抻出已经缠成了一团的耳机线,东拆西扯塞进耳朵里,耳机里流出Sparks the Rescue的Last chance for romance,无论是旋律还是歌词,都很适合这个时候的他。音乐声和烤在脸上的阳光很快便让他忘了紧张和兴奋,脑子空空的望向窗外,建筑和行人随着风在不停地飘向车后,这种景象在一刹那让白熙有一些茫然,就像是自己站在学校门口,背后的大门缓缓关上,而前方是一个没有指示牌和交通灯的路口,车流人流在眼前攒动,而手里紧握着的只有满载着书本的背包和一张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处的学历证。
思考是一件很费神的工作,不亚于体力劳动,再加上昨晚的失眠,白熙很快就倚在椅子上睡着了。
“小伙子,醒醒,到站了。”
“嗯……”白熙根本没听清这句话是什么,只觉得声音很近,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习惯地应了一声,嘴角颤了颤,扭动了下身体。
“嘿!别睡了!终点站了!”
几个手指很用力地捅了捅白熙,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睁开眼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制服的身躯和一张披头散发的透着极其不耐烦的脸,售票员大姐甩着吐沫星子和头皮屑瞪着白熙。
“这是哪啊!?”白熙慌忙地东张西望。
“终点站,崇文门!”大姐看人已经醒了,便往车外走去,语气里充满了不爱岗不敬业。
白熙昏昏沉沉地下了车,晕头转向的他擦了擦掉在衣服上的口水,看了看表,心想:还好,早出来是对的,要不碰见这事肯定得迟到。心里暗自庆幸了一下自己的小聪明。他努力睁着酸胀的双眼,四下里找着公车站。
不远处密密麻麻立着一堆站牌,也还算是走运,心想至少会有一辆车能到,便朝公交站走了过去。
大部分一个人的时候,白熙总能想出自己跟自己玩的方法,比如看站牌,就是一件他用来自娱自乐的事情。平时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总喜欢到处走走转转,随便跳上一辆车,坐在车窗边,看着外边移动的行人、建筑,放空脑子,一直坐到终点站或者看哪有好玩的东西便下车,然后再在附近看看有没有车能回家,他认为这是心情不好时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养成了他遇到什么事都很乐观的心态。
还没走到车站,白熙的视线就被一个站在站牌旁纤瘦的背影吸引住了。她的个子不高不矮,差不多有一米六五的样子,扎着马尾,上身一件灰色的套头卫衣,有些松垮,更让她看起来纤瘦,下面一条牛仔短裤,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明明只是个背影,但就连白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看起来如此普通的一个背影吸引,也许是只有她一个人双手搭在围栏上,或者是她略微泛黄有些自来卷的马尾,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说不出来,莫名其妙的被吸引,径直走到了女孩的旁边,离她大概有三、四米的距离,在这一刻,他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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