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华有些愤愤然,不过轻功而已,若论功夫,还未必胜过他。
夜千痕扛着木头在山间飞奔,想必那足有二三丈长的梁木对他而言当真毫无压力,起落间稳如磐石,毫无倾斜之态。
稳稳落地之时良华正好背着大捆长茅回来,卸下背上之物瞧着他师傅露出羡慕神色。道:“师傅,您何时教良华轻功?”
良华虽习武年岁较晚,可悟性极高,是练武的料,可轻功却是他攻克不了的一门,即便双腿绑沙袋每日跑上几个时辰,坚持半年后他依然进步不大。夜千痕为他想了各种办法,终究无法练成。
有这前因,他对药童那腾空一跃数丈的本事愤懑得咬牙切齿也情有所依了,想必是颇有几分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
夜千痕将梁木轻放地面,回来时在山里顺带了几只野兔、山鸡,一掌击晕,然后人在地上。听得良华所言便淡淡瞧了他一眼,目光看向地的茅,转身朝良华回来的方向,不带任何情绪道:“你不行,练好你的拳。”
并非说他不行,若有人带着良华那所学勉强能施展,如没人领着,他那轻功就什么都不算。
良华自讨没趣的跟在师傅身后,奚钰将割成的茅打成捆,璇玑即不是富贵出身,可甚早便如了艺馆,也曾是红极一时舞伶,后即便随了奚钰掌管各大酒楼艺馆,也轮不到他做搬抬抗打的杂事,所以这与奚钰此时的利落相比,他倒显得有几分笨拙。
生茅叶片虽不比晒干的茅草锋利,可若不小心也能伤人。奚钰目光扫过去,璇玑那双纤白的手已经满是红痕,心底叹息却并不多言。
她知璇玑心性强,若是让他停手休息,免不得会让他多想,以为她多嫌弃他。
夜千痕来时奚钰松了口气,她实在意识到自己错了,璇玑的手不是干活的,即便不再拨玉弦,也是握笔写账的先生。兴许高贤都比璇玑实在几分,然而她却不放心让璇玑照顾盛绝,盛绝没有接骨续筋之前,她不会让他见到任何令他心生不安之人。
“千痕。”奚钰抬眼而去,千痕大步而来,身后的尾巴自然是良华。
夜千痕点头,示意都交给他。奚钰也不推迟,松手自己站在一边,顺道拉开还在试图努力的璇玑。
她自己退开其实是告诉璇玑,不用逞强,他们之间没有这般顾忌,可以便可以,不行真的无须勉强。都是生死之交,不会因为此番谁多做少做而另眼相待。
夜千痕确实是万能的主,什么事到他手上都能高效的完成。不过多久,奚钰三人割成的茅草便被夜千痕打成捆,只瞧得他掌风而过,断竹后用割茅的刀三两下削去竹稍枝桠,刀光一闪,两刀下去,竹竿首尾便被他削尖。
将刀收起,示意良华带上,继而用竹竿将成捆的生茅串联,再用剩下的麻绳前后绑结实了,提着便脚踏劲风先行。
这当下是瞧得几人暗暗生叹,璇玑在夜千痕出现之时自然听得奚钰那声音里的欣喜,然而此时却实在有愧。
良华赞了声,转头看奚钰,道:“沅姝,原来你把我师傅当苦力使!”
奚钰瞪他一眼,反手一巴掌将他拍飞,这话能当着本人面说么?
拉了下璇玑,带着他们回屋。
奚钰回去时瞧得地上的兔子面上露出笑来,让没事儿跟着瞎转悠的良华去剖了兔子,特意嘱咐了别弄坏兔毛,到冬天时御寒就靠它们了。
璇玑抬眼看看旁边的厨房,再看看院坝里的树和生茅,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帮良华。跟夜千痕在一起,他实在是相形见绌,曾经便有此般感觉,而如今更甚。
奚钰动手将生茅拆散,准备抱一边围着屋檐铺开,要铺在别处,这院坝上就这么点地方,铺上了就挡道。她敢动手,夜千痕就拉开她,成捆抱过去:
“我来。”
奚钰笑了下,紧跟着走过去,一起将生茅铺开,她道,“夜千痕,你来了,我才能松一口气。”
她并非嫌累,而是怕她自己坚持不下来。好在盛绝一日日好起来,叫她压抑苦楚的心里渐渐好受几分。
想当初才来之时当真过得好生艰难,恩师留在药谷陪照顾他们三个月,盛绝醒来后才走。之后便是严冬,就这简单的茅屋也是谷中人施舍下帮忙搭起来的。
寒冬腊月再苦,都没有她对恩师的愧疚来的深重,初来的三月中盛绝深度昏迷,呼吸弱到几乎没有,她每日以泪洗面,顾着盛绝便顾不了恩师。还要恩师于她打理吃食,之后每每思及都痛苦不堪。
杨公乃九霄山一代圣人,门下弟子无数,却在这深谷中为她奔波这些琐事。三月后盛绝清醒,奚钰带笑的瞬间才瞧得恩师杨公又苍老了几分,心中万分愧疚,杨公却安慰她几句终于离谷。
之后的严冬是她与盛绝此生最煎熬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严寒几乎摧垮二人的意志,棉被不防寒,每到夜间谷中寒风肆虐,几若掀翻这茅屋,蚀骨寒风从四面大方侵袭进屋,吹散人最后的体温。
没有多余的任何物事去堵住那如痛千疮百孔的漏洞,衣物还不够当铺盖的,那时她只能抱着盛绝一遍一遍的搓着,盛绝那般金贵的躯体,竟然在那严冬里被大面积冻伤,手上脚上全是冻疮,血液循环本就比常人弱,到初春三月身上被冻伤之处才渐渐好转,於堵的血液也才渐渐疏通。
好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挺过来了,她很清楚人到一定程度便会崩溃,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她最怕的便是自己生病,自己若病了,盛绝怎么办?
终日担惊受怕着,每每午夜都会下意识醒来,伸手探探身边人的鼻息。她什么都没有了,不敢想象这唯一的寄托突然间离她而去的恐惧。
如今挚友来了,她苦撑多日的心总算不再惶恐。
她并非神人,只是尘世中最普通不过的小女子而已,她不敢奢望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她想的盼的,紧紧是自己的夫君能早一日康复,仅此而已。
她需要人鼓励,她再苦再怕不能告诉自己夫君,然而日积月累下来,她越发害怕自己快到崩溃那一日,她不敢想象,若真到那一日,他该怎么办?
夜千痕心里明白,她是多么骄傲而自强的女子,这般苦,她一口一口吞了从不与任何人说。盛绝同样是孤傲之人,即便活死人都没离开她这点令夜千痕很意外。那般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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