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挥手一扫台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捡起碎片擦过脸侧,削下右耳边的一撮秀发,雪凝般的秀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丝,血珠凝聚成滴滑落下来,沾在她雪白的睡袍上,立即宣染化开,像是一株开在雪地里的红艳花蕊,而那花蕊恰恰染在一只锦绣的白蝶上,睡袍因她刚刚的激烈动作微微飘起,花摇蝶舞,像是难得一见的秀雅景致,江黎昕一时间竟怔在那里,楼梯发出阵阵巨响,似乎有人在往下跑,掬薇扬起手,狠狠扯开自己的衣襟。
“掬薇,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像一朵被风雨打残的桐花,看到掬薇被撕裂的睡衣,江煜城只觉热血阵阵上涌,他怒目而视,“黎昕,你怎么能这样做?”
江黎昕看着她,这就是他最恨她的地方,不管在什么时候,她永远有办法抓住他最软弱的地方,然后狠狠地插上一刀:“这就是你说的杀招?”他转过脸直视江煜城,压抑着胸中的怒意淡淡地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样龌龊,龌龊到染指自己的父亲的妻子?”
“如果你没有不轨的举措,掬薇怎么会这样?”
“那您就要问她了。”
“掬薇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我问什么,”丁管家看他额头青筋暴起,一边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手,一边大叫:“老爷,您别动怒,先听少爷的解释,也许真有什么误会……”
掬薇泪光盈盈,像是勉强忍住让眼泪不流出来,“煜城,好了,别再指责他了,”她把脸埋在他怀里,“我真的没事。”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刺得他眼角发痛:“黎昕这样对你,你还替他说话,”他看着她,被撕破的睡衣仿佛是裂开的心,一瞬间他什么理智都没有了,“黎昕,我没想过会把你骄纵成现在的样子,居然做出这样下流无耻的事情,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我说了我没有……”
他狠狠一巴掌甩过去:“给我闭嘴,你这个狗杂碎!”
他眼里那层柔软的水雾没有了,全身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他攥紧拳头,紧紧盯着江煜城的眼睛:“父亲,十八年前你宁愿相信林倩也不肯信我,十八年后您还是如此,”是他太傻,和他母亲一样傻,就像曾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剧情他忘了,只记得里面有个女孩说了句话,“我谢谢你给我的希望,都是那么地让人绝望”,曾经他以为即使是一把拾掇不起的碎玻璃也可以粘好,却忘了就算粘好上面也永远留有裂纹,他咬着唇,狠戾和孤忿在他眼底翻滚,“何掬薇,你听好,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永生永世不得安生。”话音落下他已冲出家门,冲进浓密纯粹、不见半点杂色的黑暗里。
掬薇望着那决绝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曾以为就算亲手毁掉他,也比让别人得到他的爱会强许多,尤其是在他冲出家门的一刹那,她甚至有种杀人的快感。可当汽车雪亮的光柱渐去渐远,缩成光圈又渐渐缩成光点,到最后融进夜色里再也看不见,她才惊觉如果他真成了行尸走肉,她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独自活着。
她终于绝望地明白,原来她不是害怕和他隔着千里万里的距离,也不是害怕他和她形同陌路,她只是害怕自己永远不会是掬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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