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听了这话,就放下心来等。
恰这时,那个常到这里来看田黄石的老头又来了。寒喧了几句,老头照例说要去看看田黄。王老板笑道,那田黄我留起也没多大意思,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我都把它卖了。老头面色大变,失口问道,你卖了?卖了多少钱?王老板似乎觉得,那十万元都快要揣进幺包里了,就说,碰上了个有钱的主儿,斗胆问他要了十万,他竟然也答应了。
老头身子一颤,似乎突然没了力气,脸上突地有了一层瓦灰。王老板有些惊异,也有些愤怒,心想,那石头又不是你的,你每每跑来看,不花一分钱,我把那东西替你保管好,你好饱眼福?何况我又看不出个门道,既吃不得也喝不得,我凭啥要留它?
老头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唏噓了好一阵,这才慢慢说,你一直都问我,那块田黄值多少钱,我一直都没给你说,就是怕你卖了。想不到你还是卖了。那我这就给你说句真话,你卖得太亏了。那是一块极品的田黄,这世上找不出几块,最少也要值三十万。
王老板像是遭了雷击,一下就懵了。他本想问一句,那最多能值多少,但没问出来,像是不会说话了。
老头一路干咳,摇摇晃晃走了,似乎那块田黄是他身上的骨头,田黄不在了,骨头也被抽走了。
王老板醒过神来,忽地焦燥不已,心里不觉有了许多怀疑。要是找不到人头咋办?要是找到了人头,那陈警官要和那偷儿一起把那石头吞了咋办?他只需说没找到人头,就这一句话就能把我挡得远远的。想了好一阵,就觉得不能这样闷声闷气地等,要给他施点压力。不如找俞红打个电话,把话说得硬气点,让她去找公安催。就翻出俞红的手机号拨了。
俞红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见是王老板的电话,就拿起手机往厕所去。刚到楼道,就见部里办公室刚调来的一个小伙子,正在往墙上贴一张公示,恰是干部任前公示,第一个被公示的就是自己。心里越发紧张起来,却顾不得去看那张等了很久的纸,只忙着去厕所接王老板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王老板一开口就说,我给你说,我刚才晓得,我那田黄要值四五十万元!这是个大案,公安却只派一个年轻人来查,要查不出来,我是不得干的!偷儿是你俞干事请来的,我就先给你说一声,这种查法有问题!我要去找县人大,我好歹也是个镇上的人大代表,他这种办案态度就有问题,我有意见,我不得干!
俞红像是被他篼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往外冒寒气,却只好说,王总您莫急嘛,烟酒和吃的不是都已经查出来了吗?办案子嘛,就算是水里捞鱼,也要把网先撒好嘛。我刚问了陈警官,他说都快了,人头都有了,反正就在这几天,您莫慌,我再帮你催一催。
王老板气道,你帮我催,好像没你啥事样!那贼是你请来的,我不找你,我去找球大哥?
俞红怕他说出更难听的话,又怕一句话不合适,把他惹急了,真要闹出来,岂不要坏了大事?正要说几句好话,王老板却说,俞干事,我都听说了,晓得你很快要提拔,你不想惹出麻烦,你想把这事捂到起,但我这是几十万块钱的东西,我总不能阴悄悄地吃了哑巴亏就算了。真要是没着落,你也莫怪我姓王的做得出来。那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等两天。两天后,你们要不拿句准话来,我不仅要找人大,我还要天天到你那里来坐。也不是我不讲理,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得,都是你请的,我只好认你。
俞红都觉得天昏地暗了,来不及怨这怨那,六神无主地回到办公室,觉得是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似乎掉进了泥淖,多想有人拉一把。陈东那里已经是没指望了,他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也不好再勉强;老公更指望不上,他一直就不想自己混出个样子,说女人做官,跟做婊子也没啥两样,何况人已去了外地。心里就恨死了那些可恶的诗人,尤其恨那些靠了诗出大名的人,渐而恨了那个画眉诗会。是这些东西一同来害的自己。
正在这时,搞外宣的一个女同事过来送资料,进门就说,俞科长,要请客哟!
俞红强装笑脸和她应酬了几句,心里巴不得她快些离开。那女人却干脆在她对面坐下来,笑嘻嘻地说,你要去当科座了,我这就争取到文联来接你的班,文联风水好,你只搞了不到三年吧,就当科长了,我也到这里来沾一沾好运。
俞红应付了她一阵,她也总算要走了,走到门口,却又折回来,悄声对她说,昨天,王副县长到部里来,我正好给部长送文件,听见王副县长正给部长说,你们部里的俞红不错。
俞红心里不禁一动,随即想起那天给王副县长献花的情景,就下细去咀嚼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一掐,明明有些意思,这些天只顾得那案子,差不多把那一掐都忘了,这一想,似已把那一掐都吃透了。早就风传他马上要当县长,要是他肯帮我,就算姓王的把事情捅破了,又能怎样?
这样一想,就字酙句酌地给王副县长发了一条短信:
县长大人,我是宣传部的俞红。大人在忙啥?还写诗吗?如有新作,能否赐给小女子,在《新花》上刊用?
《新花》是县文联的内刊,半年出一期,一总出过了三期。
发完短信,俞红心里更为焦燥,不知会得到啥回应,两眼只盯着桌上的手机。那颗慌乱的心,像是一个被逼到绝路上的逃犯,只顾得乱蹦乱跳。进而又觉得尿憋得慌。正要起身往厕所去,手机竟闪了几闪,是短信。俞红慌忙拿起手机,翻开一看,正是王副县长回的短信:
哈哈,小俞都要当科长了,还在组稿,是不是想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样好。首先祝贺你即将荣升。不过,这几天是关键时刻,愿你顺利。春寒犹在,当心为好。此致:敬礼!你的朋友王进高。
俞红心里先是一阵激动,却又立即觉得,他那话里似乎隐含了某种意思。春寒犹在,当心为好。他是不是在提醒我啥?
这一来心里愈发没底。犹豫了许久,竟横下心来,大胆给他回了一条:
我碰上了一件烦心事,都快急死了。你能帮我吗?
她觉得是往一片黑里胡乱投去了一把火,那火是立即熄灭,还是能引燃一片光,把那黑洞照亮,她毫无把握,也顾不上了。都到了这份上,也只有把自己舍出去了。
没想到,王副县长竟立即给她打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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