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双双燕
去来无凭 既识花柳心 自应多情
黄入流正要睡下,忽想起下周要去师大文学院搞讲座,都还没理出个头绪,要讲得不好,或者不够唬人,不够出彩,岂不坏了名头?就又扣好衣服,往书房去。在床上假寐的女人,见他刚要脱衣躺下,却又要走了,就冷不丁地问,都这大一夜了,你还出去?
黄入流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床上说,我又没疯,我上哪去?过两天要去师大讲座,我去准备一下。女人说,你明天准备不行?
那话音里似有一些艾怨或期待。黄入流忽然想起,今天是该和她亲热的日子,差点就忘了。就又彳亍回来。女人叭地一声拧开了床头灯,屋子里溢满一层柔和的暖光,感觉有春气暗涌。女人已斜靠在床头,长发微乱,双眼如晶,露两个脂玉般的肩出来。黄入流心里竟也有些感觉,笑着对女人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冲个澡。
就去草草冲洗一下,裹一条浴巾出来。女人见那颗大光头上,竟不留一丝儿水渍,就笑说,你剃个光头倒也方便,不用电吹风,出水就干,只是咋看都像个土匪,哪还有点儿文气?
黄入流一把扯去浴巾,赤条条钻进被窝里来。女人早已脱得一丝不挂,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式。黄入流这才说,那我今晚就叫你尝一尝土匪的厉害。
女人伸出一只手,在那光头上轻抚,嘴里说,你只要不用这大光头来对付老娘,老娘就不怕你。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将灯光调得十分暗淡而暧昧。两人同时觉得,这世界突然就模糊起来,一切都变得不再确切,不再让人自惭,是可以展开想象,或者让自己彻底放开的那种效果。这是双方都需要的。是多年来找到的默契。他们的好事几乎一成不变,如同每周一歌,只有特殊情况才顺延,又跟职业联赛差不多。
女人闭上眼睛,想象中,一个叫丌明的男人走到跟前,爬上了这张床,并搂定自己。每每如此。这是藏在她心里的隐密。
丌明跟女人一起,曾在市歌舞团共事了好几年。女人第一次见他,就恨不得以身相许,只可惜,那时她已是黄入流黄诗人的老婆。与丌明最亲蜜的一次接触,是在外地演出的某个晚上。女人为丌明领舞的一个节目伴唱,却因为心思尽在这男人身上,竟莫名其妙把歌词忘了,差点砸了场。颇有意思的是,那歌词正是黄入流写的。等一退场,导演就冲上来,气急败坏对她大骂。女人被骂得大哭。大家都走了,把她撂在舞台角落里。丌明走了一阵,又回来,拍着她肩说,还哭啥,下次注意一点就是了。女人忽觉得格外委屈,竟哭得有声有色,又一边哭一边说,都是你,都是你弄的,好好的人家就记不住词了。丌明惊得双眼圆瞪,不知她所云何事。女人又忽然收住哭声说,对不起,我,我昏头了。说了一阵话,她和丌明一起出了剧场。外面是明晃晃一片月光,那座小城已被月光完全虚化,似乎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丌明。他们在月光里走,一声不吭。她多么希望这是个没有尽头的月夜。然而,属于她和丌明的路,一生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后来,市歌舞团解体,所有人做鸟兽散,丌明据说去了南方,从此杳无音信,只留下那月光中的影子,由她想念,由她回味。从那时起,她都会在与黄入流褥席承欢时,去接续那个月夜的想象,想像自己是与丌明一起走,走进一座孤独的房子里,周围空无一物,只有月光和水,水与月交融一体。她就在水月交融里,与丌明款款相依,紧紧相拥。
此时,女人觉得抱着的就是丌明,早已不可抑制了。黄入流却也想起了王旻,想像她被那个肥胖如猪的陈总搂着,虽然,这一搂价值五百万,但心里却免不了又恨又酸,间杂着一股无法忍受的冲动,就恶狠狠地把一腔邪火泄到女人身上。
黄入流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过了上午十点。女人早已走了,一定是上课去了。自从歌舞团解体,女人被安排到一所艺校任教,专教声乐。
黄入流起来,洗漱完毕,到厨房一看,女人将一袋牛奶和一块面包都放在微波炉里。他便加了一会儿热,草草吃过。正要去书房准备讲座内容,关五打来电话,催问方案的事。黄入流谎称昨天感冒了,头昏,睡到现在才起来。
关五听了,觉得指望不上他,甚而听出他似乎不那么感兴趣,就决定亲自动手。正要去写方案,闵南又打电话,问他啥时去川南谈《菜花赋》的事,你光说下周去,下周是七天呢。先要把个具体时间定下来,好跟人家联系。关五一想起那《菜花赋》,心里就忍不住愤怒,觉得自己恐怕再也找不回感觉了,加上那方案才是大事,就说,算了,那菜花儿你就另外找人去摘,我要跟烟厂谈方案,也有你一份嘛。
闽南忍不住气道,你这不是有意甩我的死耗子么?
关五说,你不晓得,昨天我回来,把《菜花赋》都写好了,没想到,一下跳出你妈个野猫,全糟踏了!说来也怪,我竟一句也想不起来。看来,我是跟那菜花儿无缘,你去找甄英德算了。说完,又把那死猫狠狠骂了一气。
闽南觉得泄气。心里因益发挂念那个韩茹,恨不得立即找个理由往那县城去。想了一想,只好给甄英德打电话。
电话接通,甄英德说,你老兄还记得我呀?闵南说,咋的,你要我把你牢牢记住?那我跟你说,真是没忘过你呢,每次啃完一块骨头,我就会想起你来,要不,以后我全给你留起?甄英德回骂了他几句。闵南才说,有件好事要你去做,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甄英德说,你有好事会想起我?
闵南说,你放心,不是叫你啃剩下的骨头,是要给你一块肥肉。有个地方要写个《菜花赋》,没啥问题吧?
甄英德也不遮掩,只问,那他们出啥价?
闵南说,价钱你自己跟人家谈嘛,我把你的价码给人家都报过了,人家并没有异议,我又不分你一分一毫。只是人家要得急,要先去听一听人家的要求。
甄英德问,那好久去谈?
闵南说,你要有空,今天去都行。这样吧,我先给对方打个电话,联系好了,叫他们来接。
两人说定。闵南就给韩茹打电话,说他今天要跟一个写赋的名家来谈《菜花赋》,叫她给鲁局长说一声。韩茹说,这是工作,你最好亲自给鲁小瑛打个电话。闵南又给鲁小瑛打电话,把这意思说了。鲁小瑛一听是甄英德要来写赋,就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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