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早的时候,青花就盼着有人会深情地看着自己,说他要保护她,说要和她白首到老,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直生活在青楼这样的地方,见过了太多逢场作戏,什么誓言,什么承诺都成了可以轻易给出的东西。
深渊之下,紫色的迷雾之中,只能依稀看见沧云隐的大致轮廓。
可是那眉眼,那唇角扬起的一丝弧度,那眼边的一抹笑意,那额上轻轻皱起的眉头。
原来都记住了,一点,一点也没有忘记。
“妖孽……”
“嗯?”他出声回应。
“我想了很久,”往他那边坐近了一些,手里拽着沧云隐的袖子不放。
“我才知道,原来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也许现在我同你讲着话,下一刻我就可能因为这么久没吃东西饿死——别这么看我,我是真的饿了。”顿了顿,感觉到沧云隐置于她头上的温厚手掌,又觉得安心了一些,“我觉得,虽然不是凡人,所以这一生很长很长,但是也会有很多意外。所以,有些事不能因为害羞或者顾忌面子又或者矜持啊装大家闺秀什么的,虽然我一个烟花女子用不着装什么大家闺秀……”
他也不打断她絮絮叨叨的说话,墨染似的眸子深邃如同昨夜的星海,面上沉静如水。
她像是受了鼓励一般,鼓起勇气继续道:“所以,我想要在那些意外发生之前,把一些事,一些话,都做完,这样才能比较安心。”
沧云隐的手心蹭了蹭青花的头顶,柔软的触觉从发稍之上传来,“所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话本,一个人去应付喝醉了的客人,一个人睡觉。我一直以为一个人是件很好的事,不会有人同我抢饭菜,不会有人同我抢被子……”
抬起头,微微提高了声音,“可是我突然想,两个人做这些事又是怎么样?”
沧云隐愣了愣,随即轻笑:“那么,要不要试试?”
“我不介意你抢我的排骨,不介意你抢我的被子,不介意……”她诺诺地说着,却突然停下来,似乎有些丧气,“可是,可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这是表白吗?”
他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或是什么,淡淡地如同平日,更让她觉得忐忑。大姑娘的将话说得如此露骨,若是他喜欢的是矜持的姑娘该怎么办?但是想想又不觉得后悔。如果沧云隐喜欢的不是她这样的女子,那么表不表白都是一样,表个白而已,也不会少半吊钱。
于是努力作出镇定的样子,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表白。”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他如同水墨画细细描绘的面容不甚清晰,温润的嗓音就响在她的耳边,那样清晰,又那样遥远,“当然是……介意。”
青花想象了很久,在心中琢磨了很久以后才确定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男子,又琢磨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出心意。想象以后同他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一场热闹的婚礼,会不会被他掀开红盖头,会不会就同他一辈子相守相依。
只是想了很多,都没有想象过他同她的缘分就结束在这样勇敢的一次表白中,她是那么喜欢他,以至于不敢去想象不好的结果。
眨了眨眼,努力睁大了有些酸涩的眼睛,“我刚才饿晕了,好像说了什么胡话来着,你千万不要当真。”
他像是笑了一声,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自然不会当真。”
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光彩,声音极轻,“那就好。”
他把她的头转向自己,语音带笑,“你刚才对我说了些话,我也有一些话对你讲。”
她愣了愣,把头往膝盖里埋着,心想他肯定是要安慰自己,说什么良人非他之类的话。这样想着又更加难过,于是只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我想,这种事还是男子主动些比较好,所以,你方才的表白不算数。”他对上她诧异的神情,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头一低,将那个淡淡的微笑印在了她的额上,轻若飘羽,一触既离。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同一盘菜,盖同一床被子,再一同变老?”
她的头越来越低,胸口砰砰跳得不停,最后声音诺诺如同蚊吟,“你修为那么高……不知多久才会变老……”
他哑然失笑,“那就永生永世,执手不离,可好?” 满满的惊喜和感动突然在心里盛开成为最美丽的花朵,心海最终成为繁花似锦的盛景。
但是好像仍有些不可置信,“你……这是在表白吗?”
他轻轻叹息,“是,我在同青花姑娘表白。”
她心中即是欣喜也是难过,红着眼哑了声,“可是我很多事都不会……我不能够像别的仙族或者妖族那样会很多术法,只能给你添乱却没办法保护你。”
“我保护你就够了。”
“我也不会女红或是做很多好吃的,我只会做酒酿甜汤,还不怎么好吃。”
“没关系,我会做。”
“我……我很想变得更好,变得更完美一些再喜欢你,可是来不及了。妖孽,我很喜欢你,很喜欢你。”
“怎么办呢?”他把她重重拥入怀中,“你还没变得更好更完美,我就喜欢上你了。”
青花轻耳听见这样甜蜜的话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直接的一句喜欢让她快要落泪。
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眼眶发红,“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来着,我刚才……刚才很害怕,很难过。”
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小心摩挲着她的头顶,“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我一直都在。
肩膀就在你的身边,随时等你靠过来。手就在你的手边,随时等你牵。人就在你的身边,随时,随时都可以伴你一世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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