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厚重的铁门再次被推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疾风一般奔进了那残酷黑暗之地。内心无法控制的焦急使得他脚下的步伐有些漂浮。充满了阵阵恶臭与砭骨寒气的刑房内,青墨铁硬的牢笼之中,蜷缩着早已失去知觉的苏紫月。
“紫月……”
颤巍又怜惜的声音急促响起,牢笼外,欧阳皓伏在铁笼上的手指慢慢收缩卷曲成拳,重重的击在铁柱之上。
“开门……快给我开门……”
压抑着愤怒的低吼,欧阳皓冷眼瞥着门外的宫女。那些宫女低着头虽然怯懦恐惧,却没有人敢回话,更不敢擅动。
“你们都聋了么?开门……想找死么?快开门……”
可不管欧阳皓怎样暴怒,依旧没有人敢应答一声,死寂般的沉默,甚至可闻见宫女遏制不住的颤栗声。
“我让你开门……”
欧阳皓一个箭步冲到了女官的面前,怒不可遏的紧扼住了她的颈。
“啊……”女官惊恐的尖叫声被禁在了将要破口而出的一刻,两肢无措的挥动着。
“住手!”
一旁镇定的德妃终于忍不住开口呵斥,欧阳皓的手指一怔,讷讷的松开了女官的脖颈。
“母妃,你为何要这么做?”冰冷的语气从欧阳皓的唇齿间狠狠逼出,那嗜杀的眼神透着丝丝恨意。
“怎么?连母妃也想杀了?”
语一出,欧阳皓的神情便缓了下去。
“太子殿下,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看着她死,要么按照我说的去做!想好了再来见我!”
那不怒自威的语气震慑着欧阳皓的心,那清傲的气焰陡然之间便被瓦解一空。德妃拂袖悻悻离去,留下欧阳皓呆滞在原地。
为了稳定朝权与控制朋党之争,欧阳皓这个未来的北邑君主有着太多的无奈。可,已经踏足迈上了那座高台,要想退步岂是可能?
紫月!紫月!我要怎么做?好艰难的抉择!
弥漫着寒梅香气的房内,氤氲着火盆的缭绕青烟。暖榻上,锦被里是沉睡了几日的苏紫月。那绝色的容颜上,伤痕已经消退了一点,紧抿的粉唇,一脸恬静安宁。
卷翘的睫羽猛然轻颤,她有了苏醒的意向。
“紫月,紫月……”
一个急迫的声音在耳旁轻唤着,那细微的一颤也没逃过欧阳皓几日的守候专注。
“谨焱……”
苏紫月微微睁开了惺忪眼眸,纤细的柔荑被欧阳皓紧紧的握在掌中,手背温柔被他牵着蹭在他冰冷的脸上,带去点点温热。
一滴晶莹的热泪滑落眼角,缓缓流向耳缘。
“对不起,紫月,对不起……”
欧阳皓不住的道歉,愧疚悔恨布满了整张俊颜。
苏紫月伸出手指轻触在他的唇上,制止了他的继续道歉。甚至连想要她死的人究竟是谁也不愿过问,眼前这个人的愧疚让她感到不安。
欧阳皓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中夹杂着复杂的神色,很纠结又很心痛。
“紫月,做我的皇后好吗?”欧阳皓突然说道。
苏紫月听了只是笑笑,是唇瓣随意勾勒起的笑。那不置可否的态度与笑容积淀在欧阳皓的眼里感觉好茫然无措,惶恐却又看不透那笑容背后的那层含意。
直到欧阳皓离开,他也没有听到苏紫月的任何回答。
当那一袭失落孤影迈着沉重的步履,拂动纱幔,消失在苏紫月的视线里时,她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每一滴泪都带着一声叹息,无奈失望的叹息。
苏紫月总是很敏感,似乎已经听出他了要说的那层意思。
皇后?哼,他要她做他的皇后?那不就意味着他即将要迎娶别的女人做他的太子妃了吗?记得慕容枫那日说过,她不可能做他的太子妃!是不是慕容枫在从中作梗?
就算是又怎么样?她连她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做不做太子妃又有什么关系!可,为什么心里像被猛然间抽空了一般,失望,委屈莫名的侵袭着她,迫使泪水不停的坠落玉颜,滑落耳缘,浸过红枕,染出朵朵湿润花朵。
杂乱的心思过后,一切开始恢复平静。
纤细的手指拂过眼角的泪,触到了脸上的缕缕伤痕,她露出轻蔑一笑,那不经意的瞬间又滴下了一颗泪珠,灼烧了手指,更灼伤了那孱弱跳动的茫然之心。
欧阳皓每天都来准时来霁月轩看望苏紫月,看着她的伤一点一点好转,一点一点淡去。苏紫月依旧是平静无澜的态度,那样的安静,却让欧阳皓更加的难受。可,他除了偶尔可以轻拥她入怀以外,欲想说些什么都无从说起。
“我父皇病危,有很多朝廷之事我已开始接手,过几日会更忙碌,所以我可能要缓些日子再来看你了!”
终于找到了话语打破一直沉闷的气氛,欧阳皓伴着苏紫月定立在梅花树下。苏紫月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似雪寒梅美的好倔强,饱经风霜的侵袭依旧傲然挺立在树梢,那傲雪欺霜的坚韧毅力真是让人羡慕!”
苏紫月说着与欧阳皓的话题无关的事,因为在他的话中她总是能听出别的端倪来。是否她太过敏感?
可是,虽然她不曾踏出院门半步,那东宫里热闹非凡的场面她还是感知得到!连偶尔路过的宫女也在谈及的事,她听见了也无可厚非。
他们都在张灯结彩,琉璃高悬,喜气红锦铺满宫殿!虽然不能亲眼看到,却也想象的出来那比肩接踵,进进出出的身影为了迎接新的主人入主东宫,将宫内装扮的更加金赤交辉,巍峨壮观。
剑眉微蹙,欧阳皓伸手将苏紫月揽入怀中。苏紫月没有拒绝,只是任他紧紧的抱着,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那颤动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或许是最后一次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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