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躺在床上,白纱帐将她罩得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只能看到纤长的身段,与一头黑发散在枕上。
若兰与若松静静地守在门口,不时回头看一眼屋内。床上的人,时而呼吸急促,时而痛苦呻吟。
若松悄悄问若兰道:“都是因着灵儿小姐么?”若兰点点头:“教主昨日回来便吐了血,脸白得像纸一样。教中没有人敢跟她说话呢。”
若松长叹一声,道:“早听说过忘情水的厉害,却不知真能强到如此。叫灵儿小姐连教主都能忘记。”若兰面色忧愁,说道:“谁说不是呢。若连灵儿小姐都中了招,只怕这忘情水,真是没人能扛过。”若松摇了摇头:“你忘了教主。若是教主,定不会将灵儿小姐忘记。喝多少都不会。”
两位护法满怀担忧地悄声说话,只听屋内一声大叫:“你竟敢忘了我!”。他们回头一看,安康已坐了起来,喘气声又急又浅。
若兰与若松对视了一眼,齐齐奔到床前,低声唤道:“教主,您觉得如何了?”
安康坐在床上,满头大汗,眼睛中的哀伤,似乎积累了千年。她听两位护法在帐外担心询问,闭上眼轻轻顺了顺呼吸,纤手轻挑起纱帐,看了看若兰与若松,轻轻摇头说道:“不碍的。我睡了多久?”
若兰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地道:“昨日您回来,便睡下了。现在已是午时了。您差不多睡了十二个时辰了。”
安康以手扶额,轻摇螓首,想甩掉全身那股剧痛与虚软。她又缓了口气,问若松道:“影卫可曾跟好守备府那探子?”若松低头禀道:“影卫跟着他一直进到守备府,听到他将昨日之事一一回禀给了守备。”
安康摇头苦笑:“此事若成,也算是灵儿最后帮了我一个忙。”说着,她抬头略提高声音,吩咐道:“摆酒吧。依李守备的性子,最迟半个时辰,我若不去,他必要来的。”
李守备此时已从守备府走出,骑上护卫牵来的马,向忘教分舵而来。
他的心思,现在还在昨日手下的回报上打转。
昨日他一直坐在守备府中等待,等得心焦不安。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只是区区泸州守备。只因当初与安康交往过密,便被死摁在这个位子上,不上不下地尴尬着。
李守备心中没有一刻不为自己叫屈。当初先帝与今日的皇帝争权时,他本可以挟泸州之富,为自己争得朝堂一席高位。可惜,叫他遇见了安康。从他与安康第一次密谈之后,他便歇了趁火打劫的心思。这个女子,实在难对付得很。
他与安康的交情,从相互提防,到他先低头,再到彻底向安康俯首称臣,用了不过半年。他曾在无人处长叹,有安康在,他便有其他什么心思,也是白搭。
安康以女子之身,让李守备心甘情愿地鞍前马后,为的,不过是看定她是不世出的霸主。难得此人又重情义,若是事成,少不了李守备的好处。
谁知,在安康整垮先帝,将朝中异己一一翦除后,竟然一手扶上了那个心胸狭窄的太子登基!
李守备花了半年才心甘情愿地想拥立大蓟国第一个女主,却被那个一直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京中等待安康出生入死、殚精竭虑的太子做了龙椅。
李守备怎能甘心!他不惜拼死闯到安康面前,苦谏安康废掉太子,自己称帝。可他一片苦心,却换来安康一番“忠孝仁义”的大道理砸在头上,砸得李守备失望而回,心灰意冷。
李守备见过皇帝在安康背后偷看安康的神情。阴冷、妒嫉、愤恨,却没有一点手足之情。所以,之后皇帝对灵教的大肆围剿,李守备毫不意外。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如今,安康与皇帝撕破了脸。李守备心中不是不窃喜的。当年的宏图大业,若能重新再创,他还是能捞到不少的好处。可他在京中的密探回报他,赵灵儿被皇帝封为郡主。李守备又犹豫了起来。
皇帝对灵教的屠杀,已经激起了安康的恨与怒。兄妹情意,想必在这两人之间早已荡然无存。如今世上,唯一能左右安康的,便是赵灵儿了。李守备生怕灵儿一句话,安康又回到宫里,那自己就不止是空欢喜一场,更是杀身之祸了。
所以,昨日听闻灵儿要来,李守备拼着被影卫铲除得力手下的危险,也要派自己最信赖之人去探个仔细。
探子报回来的消息叫李守备欢喜得一夜无眠。赵灵儿对安康出手了!更让他高兴的是,安康竟然还击了,将赵灵儿一掌轰出百步去。得知消息的李守备,乐得“呵呵”笑出了声。
若连赵灵儿都不能阻拦安康,那这大蓟国,恐怕真要换一番天地了。身为昂藏男儿,岂能坐视风云,不为自己求个余荫几代的拥立之功。
所以他今日,满怀欣喜地向安康府里而去。他心中明白,从他迈出府门的第一步开始,他便走上了一条生死不知,成即荣耀后世,败则满门抄斩的命运。但是,他信安康。他信这个总是疏离冰冷,拒人千里的女子,会像燎原大火一般将蓟国烧个天翻地覆,烧出一片新气象来。
李守备去向忘教分舵的消息,早有手下报给了灵儿。她坐在椅上,面色憔悴,仍是一身绿裳,那绿,却像被雨打过般,一片奄奄之色。
灵儿皱着眉头,轻声自言自语:“公主,忤逆大罪,非凌迟难恕。你,真的决定了么?”话刚说完,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欢悦、宠溺的声音:“灵儿,为了你,便是忤逆天下,我也在所不惜!”
灵儿神情一震,这,这不是安康的声音么。为什么这声音不再像昨日那般冰冷刺骨,而是,如此熨贴,如此温柔?她使劲摇了摇头,低首笑了,“我这是怎么了,被公主施了咒不成?怎么听到幻音了?”
她端起面前那碗药来,慢慢饮尽。昨日安康将她脾肺震伤,幸亏皇后娘娘在她临行前将大内秘制的续命丹带给她,才保她今日能坐起来。
其实在心底,灵儿知道,安康是留了手的。不然,自己会像昨日身旁那参天古树般,拦腰折断,哪里有命在这里琢磨安康。
她叹了口气,如此强横的功夫,该是怎样霸道的女子,才能练就?怪不得皇后娘娘有次失言,说安康的外祖,杀伐一生的那股霸气,只遗传给了安康一个人。她低头,看见了吩咐下人摆到桌上的一卷画轴,不由提起笔来,轻轻勾勒了几道,将安康昨日那身姿,描在画轴上。
画了几笔,灵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