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动荡,人心不古,讲规矩的人难免惹上麻烦,而遵从律法,那更是傻子才会去做的事情。
随着涉川各地陆续出现民乱,稍有头脑的地方官员很快就发现这中间藏着的契机,于是乎,穿着护军衣物的流寇与穿着流寇衣物的护军再无分别,大家目标基本相同,抢大户,抢豪门,抢粮种。
不想被抢,豪门大户便只有一个办法,乖乖送出部分粮食以换取庇护,
也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与京都那里的危局不同,涉川地方上的情况已出现了一些好转。官家为保住官职,终归还是要收集粮种以应付近在眼前的秋种,而遍布涉川各地的迷陀花虽被采摘一空,但因此制得的迷陀丸却足以让很多百姓勉强熬过苦难冬季。
不过,既然真正的希望还在于秋种,粮种一事就变得格外重要,可涉川的百姓们信不过官家,涉川的官家也信不过百姓,所以,各地郡县出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
每日清晨,嚼着迷陀丸的护军军士与嚼着迷陀丸的涉川百姓几乎同时换值,那官库外自是手持刀枪的护军军士,而护军之外,却是拿着锄头棍棒的大批涉川民众……。
交完当值,寒里城木台街理户之子肖三让决定去个地方,大成巷的银勾赌坊。
掀开帘布,赌坊内特有的污浊之气让肖三径直打了个喷嚏,而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也令喧闹的人群为之一静。
“呦,这不是肖三爷吗?怎地昨日值守一夜,不早些回去钻被窝,跑来此处作甚?”
赌坊内的小二显是与肖三忘极为熟络,见其人哈欠连天,当即出言调侃。
嘈杂之声再起,来得既是熟人,赌客们自然懒得去搭理。
“怎地今日刘爷不在,那做桩的后生怎得从没见过?”
望了懒洋洋靠在木柱旁的几名武护一眼,肖三忘开口问道。
“刘爷今日有客,这后生原就刘爷的侄儿,昨日才到得此处!肖爷今番可是还要赌?若依旧是迷陀丸,我劝肖爷还是早些回去!”
“放你娘的狗屁!”
似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肖三让一拍腰际朗声说道:“老子今日带得可是硬货,你莫要狗眼看人低!”
“唉呀,三爷你这是说得哪里话?小的我这不是心疼三爷您的身子,想着三爷怎么着也要回去歇息一番,可三爷您既是来了兴趣,这么着小的也要让三爷您满意,更何况主家那里发过话,若是三爷来,一定要好生侍侯,毕竟官库那里事大,离不得三爷。”
“算你小子识趣,还不上些茶点,若是三爷我今番顺手,少不得你的赏钱!”
赌坊中的小二自是见多识广,昨日孙子今日狗,有钱便是大英雄,你既是带着硬货,赌坊内“茶点”必定不缺,可你要是也如昨日那厮一般耍诈,漫说你爹是街面上的理户,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给咱家熬了灯油。
见小二招呼奉茶,赌客们纷纷让开,只要是老客,那便清楚规矩,赌坊内但有大注那便要闪得远些,否则被人丢将出去,面子上多少有些难看。
不过片刻,赌案前便留出偌大空地,而一双双透着贪婪与艳羡的眼睛,则直勾勾盯向某人腰际。
“啪”的一声,一个不大的包袱被肖三望丢在了赌案之上,待包袱打开,人群当即向前一拥,可真到看清楚内里的物什,赌坊内立时响起一片哄笑。
肖三望带来的果真是“硬”货,因为与寻常金银相比,一尊石像绝对够“硬”!
人群渐渐后退,与此相对应,几名靠在屋角柱旁的武护则缓缓靠了过来。
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这肖三望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可其人非但没有求饶,反倒是提高声音喊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鸟货,这等宝贝也是你们能够识得?小二呢?且借坊中铁锤一用!”
“不必!”
人群中忽然有了回应,说话的正是那刘姓馆主的侄儿。
伸手压住石像,这面貌颇为生疏的庄家抬头望向肖三忘。
“你压多少?此样物什,你那里可还有存货?”
“只此一样,再无存货,抵银五千两!”
听闻此语,赌坊内转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众人之间,更是有名面貌凶恶的赌徒相互对望一眼,随即试探着向前拥挤。
“即无存货,你如何知道内里玄机?”
这话儿问得机巧,肖三忘一时哑口,但思虑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尔等都知道老子叫肖三忘,此物的由来老子忘了!总之是个宝贝就成!”
那坐庄的少年闻言,一时面露讥诮神色,待仔细看了那石像两眼之后,其人冷哼一声说道:“各位,今番本赌坊大局,不便太多人参与,还请诸位先行离去,明日再来不迟!”
“这怎生使得,若然你等使诈亦或事后抢夺,老子到哪里去寻佐证?”
肖三忘不是傻子,赌坊中惯用手段他如何能不知,若然人都走空了,自己便有豪胜也没命享用。
“这位爷大可放心,本赌坊讲得便是个信誉,若然这位爷赢了,本赌坊自是保定恩客平安,当下恩客有两个选择,其一,你带着这物什离去,其二,按着赌坊内的规矩行事,清场;悬牌;过千两抵作田契官衙备报;免得有人事后找恩客您的麻烦!”
听闻“田契”二字,肖三忘双眼放光。
城中房产无人问津,可田契却是个精贵物件。寻常百姓多依附豪门大户充作佃户,来日便有耕种也得不了太大好处,然而这私田却值得拿性命去换,更何况官家和百姓的双眼都盯在了那个“田”字上,即使有人想要巧取豪夺,也需好生掂掂份量。
出乎众人预料,庄家所言在情在理,而肖三忘也明显动了心,可随着其人嘴角微微抽动,那颤声说出的话语当即惊呆了众人。
“若然清场,老子就不赌了,还有一事烦劳小哥回禀刘爷,肖三忘不要银子,若侥幸赢了,肖三忘便只想要一个人,凤娘!”
……
赌坊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已然聚拢的赌客再次缓缓后退,在寒里城,少有人不知道刘爷的脾气,赌坊的信誉自是无话可说,可要是有人想去赌刘爷心头之物,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被肖三忘的言语搞得一愣,那坐庄少年注视肖三忘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阴冷,但看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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