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受了内伤,行程上有所耽误,待一行抵达距龙门最近的驿站时,谭鲁子早已派人前来等候。
来人是赵通,西厂四档头。
此人面上一块青色胎记占据小半张脸,无形平添一分阴狠之相。这人入西厂时日不算久,提拔的倒是不慢,雨化田对他颇有些印象。
听完汇报,雨化田微微一笑,赵通马上奉上茶水。小口轻呷喜怒不显,显然并未把赵通所禀之事置于心上,“果真是一路好戏不断。”
赵通深深躬身,“……那鞑靼女人甚是泼辣,也幸得二档头武艺高强,人又沉着,没有着了道。”
“且不提那鞑靼女人。”雨化田挥手,反而道:“你说来个与我相貌很像的人投宿客栈,他是自己一人么?”问完转过来与马进良四目相对,马进良浓眉紧锁。
“回督主,是二人结伴。另一个虽是男子打扮,声音瓮粗,却能辨出是女子。”
如此,那定是卜仓舟与顾绍棠无疑。与马进良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相比马进良蹙眉凝思,雨化田反倒显得毫不上心,仿佛卜仓舟那人压根就不存在。
“督主。”马进良颇为担心,雨化田回以一安慰眼神,大档头立即噤声。
“盯紧了那两人,倘有异动,即刻回报。”雨化田吩咐完毕,略作沉吟,又问道:“有她的消息么?”
赵通当即明白“她”是谁,低声回道:“已经到了。不过,不过……”四档头一脸难色。
“不过什么?”
赵通悄然抬眼,未见上位露出不悦之色,方回道:“只捡到信物,并未见到人。”
“并未见到人?”雨化田喃喃道,眉峰微蹙。龙门客栈区区几间房,难不成素慧荣遁地了不成?遁地?雨化田马上想到极有这个可能。当年吏部尚书的家人不就是走了密道逃脱么?
“找。”简单一个字,代表至高无上的威严,赵通领命。
“等等。”
赵通止步即将迈出门的脚步,雨化田忽然道:“除了那二人和一伙鞑靼人,可还有可疑人到客栈?”
赵通一怔,回想一番,摇头。
雨化田抬手一挥,赵通便回去了。
“督主。”马进良关起门来说话,此时再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忧,“卜仓舟果然有异心。”
雨化田抚了抚手指那枚冰冷的指环,喜怒不显地道:“先斩后奏,皇权特性,说他不动心绝无肯能。眼下他不会坏我们的事,大可不必紧张。他在等——”雨化田放缓了语调,“在等我们与颍川王斗的两败俱伤。”
“可是,”马进良坐下来,颇有些不安,“颍川王至今不曾露面,他如何坐享渔翁之利?”
雨化田轻拍拍马进良的手,勾起唇角,“怕是已经来了。不但他来了,赵怀安也到了。”
一听赵怀安三个字,马进良眼神一暗,手不由紧攥成拳。
晚些时候,马进良服侍雨化田服药。一碗苦涩药汁见底,然这大档头却没像往日那般给他递来蜂糖。雨化田嘴里苦味蔓延,而那马进良又只当不见,多年来被他服侍已成习惯,而今他臭着一脸马脸,雨化田反倒有些看不透他。忽觉手腕一紧,马进良已经在脉门处搭上两指。
须臾,马进良叹道:“好了七八。”
雨化田不置一词。
“此次当真凶险之极。”
雨化田哑口无言。
“督主。”
马进良单膝跪在他面前,雨化田微微一愣不由低下头来,马上一双布满粗茧的手托住他的下巴。大概是大档头平日里很少做这种惊人之举,雨化田惊讶之余,心跳稍微快了一拍。他并非草木,这种讨好的小动作,一点不心动绝无可能。
“想说什么,说吧。”雨化田软和了语气,眼底无波无澜,静静与他四目相对。
“督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匹,你若真想步上那个位置,进良自是誓死效命助你一臂之力。若你放下庙堂笑傲江湖,进良亦相伴左右生死相随。”
雨化田眯起凤目。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马进良手下一紧,语气坚定,“跟在督主身后,并非赵怀安不可。”
“你——?”一抹厉色闪过雨化田眼底,马进良只觉手中一松,那人已经霍然起身。良久,耳畔飘来一个声音,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迎上雨化田差异目光,马进良一咬牙自行起身站在他面前,盯紧了雨化田水一般的眸子,“督主的心事瞒得了外人,瞒不了进良。”
短暂沉默过后,雨化田忽然笑了,那笑容非常温暖,仿佛春风拂过。春山微挑,雨化田弯起好看的唇角,“那么大档头你告诉我,你欲如何?”
那马进良此时如吃豹胆,想也不想,声音发狠,“杀!”
“好!”雨化田唇角弧度加大,笑容愈加灿然,“记住你刚才说的,挖地三尺,把赵怀安挖出来。”
马进良心头一喜。
雨化田所在驿站距龙门最近,放眼一望黄沙万里。落日西沉,最后一抹余晖映得眼前遍地辉煌。
眼底那片壮丽渐渐缩小,雨化田收回目光,“他们还没回来吗?”
马进良跟上一步,“黑水城离此地不近,想来他们要带回石碑不会走得太快。”
雨化田看眼天色,悠悠道:“今夜必有大风。”
“那——”马进良往下面看了几眼,问道:“要不要吩咐下去,驿站关闭,不再放人?”
“不。”雨化田转身轻拍马进良肩头,语气不容置疑,“人多,反倒容易一网打尽。”吩咐完了,人就在桌前坐了,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马进良不敢出言叨扰,默默退出。
话说此处驿站于大明开国即设立,地处要冲,扼守龙门与西域咽喉,正是东西往来必经之地。
这几日因朝内来了钦差,本地千户调来大批人马一来行护卫职责,二来随时恭候差遣。如此一来,驿站除那躲避沙暴的商旅,外加数众兵士,当真是人满为患。
一层拐角一间普通客房,窗前那人余光最后扫过三层居中上房的窗户一眼,随即关窗。
身后有人奉上茶水。
那人并未去接,双眸微闭,侍从正欲悄悄退下,那人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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