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都监听信这张团练的诱嘱托,花了心思设计了这般一个陷阱来替蒋门神报仇,要害武松xìng命,谁想得到那四个派杀武松的人反倒都被武松搠杀在飞云浦了。
当时武松立在桥上寻思了半晌,踌躇起来,怨恨冲天,心里发狠地想道:“不杀得张都监,如何出得这口恨气!”想着便死尸身边解下腰刀来,选好的取来跨在身边,拣条好朴刀提着,便又迳回孟州城里来。
进得城中,早是黄昏时候,武松在街上买了一顶草帽低低地遮住了脸面,便径直来到张都监后花园墙外。武松在张督监家里当差的时候,也来过这里三两次,对这里不算很熟,却也知道这里是一个马院,可以通到后院里面。当下,武松就在马院边伏着,听得那后槽马夫在里面咳嗽这干活,显然还在衙里,未曾出来。
武松正想往里面上一眼时,只见吱呀地一声响,那张督监府衙的角门便缓缓地开了,后槽马夫提着个灯笼出来,里面的小厮便又随即关了角门。
武松赶紧躲在黑影里,不敢出声,听得那后槽马夫脚步声又消散下,便藏身在外面,等听那更鼓时,早打一更四点。这时候,后槽马夫又上了草料,挂起灯笼,铺开被卧,脱了衣裳,上床便睡。
武松掐算着正是时候,便来到门边上,抬当当当就是三下叩响。
后槽马夫听了,心里不爽,喝道:“老爷方才睡,你要偷我衣裳也早些来!”
武松听了不怒,只是把朴刀倚在门边,却从怀里掣出腰刀在,这时候也不敲门了,只是抬轻轻地呀呀地断断续续地推那门响。
那后槽哪里忍得住,便从床上赤条条地跳将出来,拿了搅草棍,拔了闩,却待开门,还不待开口叫骂,被武松就势猛然间冲撞推开,抢跃进来,把这后槽马夫劈头揪住。
那后槽马夫待要声张,可是在晃晃荡荡的灯影下,却见明晃晃地一把刀在那人的里,便先自己惊得八分软了,口里只是低低地叫得一声“饶命!”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武松一把将那后槽马夫拎着领子拽起来,低声喝道:“你认得我么?”
后槽马夫哪里的清武松的脸面,都被遮挡在那宽大的帽檐下,藏得深深的,正要摇头的时候,却听得声音有那么几分熟悉,方才想起这人正是武松,念头及此,双腿一软,便叫道:“哥哥,不干我事,你饶了我罢!”
武松哼了一声,低喝道:“你只要照实话,张都监如今都在哪里吃酒?!”
后槽马夫早就听过武松的本事,此番又见武松里的刀刃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上,吓得七魂丢了三魄,哪里还敢不,当下身子吓得浑身瘫软,艰难地张着嘴巴道:“今rì和张团练、蒋门神……他三个……吃了……吃了一rì的酒,如今……如今还兀自在鸳鸯楼上吃哩。”
武松听了,猛然将将那后槽马夫的衣领拽紧了,又提起来三分,低喝道:“你这话是实话么!?”
后槽马夫吓得傻了眼,破了胆子地道:“小人谎就害疔疮!大哥……大哥饶命……饶命……”
武松听得后槽马夫发了重誓,心知这厮不会谎,可是,却不管这厮一副怕死的求饶的软蛋模样,便喝道:“恁地却也饶你不得!”
起一刀,把这后槽马夫当即杀了。将染了血的刀刃在那厮身上抹了干净,武松便一脚踢开尸首,把刀插入鞘里。就灯影下腰里解下施恩送来的绵衣,取了出来,脱了身上旧衣裳,把那两件新衣穿了,拴缚得紧凑,把腰刀和鞘跨在腰里,却把后槽马夫的一床单被包了的散碎银两拿将出来放在缠袋里,将一扇门立在墙边,先吹灭了屋里的灯火,便闪将出来,拿了朴刀,从门上一步步爬上墙来。
此时虽然夜空有些yīn云,却也有些月光明亮。武松从墙头上一跳便跳在墙里,先来开了角门,掇过了门扇,复翻身进来,虚掩上角门,闩都提过了。掩盖了一切痕迹之后,武松朝着那灯火明亮之处来时,正是厨房。
只见两个丫环正在那里,一边汤罐一边埋怨,道:“服侍了一rì,现在还不肯睡,只是要茶吃!那两个客人也不识羞耻!得这等醉了,也兀自不肯下楼歇息,只是个不了!”那两个女使正口里喃喃呐呐地怨怅,武松却倚了朴刀,掣出腰里那口锋利的刀来,伸把门一推,呀地一声响,门扇应声而开,武松一个虎跃抢入来,一展长臂先把一个女使角儿揪住,一刀戳在胸口杀了。那一个的心惊肉跳,一双眼见了鲜血喷涌,两个眼珠像故得像是要掉下来似的,嘴巴惊的老大,却叫不出半点声来,身子发软正想要走,两只脚却一似钉住了一般,端的是惊得呆了…休道是两个丫环,便是那些个家护院的差役见了也定然惊得口里半舌不展!武松好不犹豫起一刀,也利落地杀了,一并把这两个尸首拖放灶前,灭了厨下灯火,趁着那窗外月光一步步挨入堂里来。
武松原在衙里出入的人,已都认得路数,迳踅到鸳鸯楼扶梯边来,捏脚捏摸上楼来。
此时亲随的人都伏事得厌烦,远远地躲开了。只听得那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话。武松心里冷笑,正合了他心里的意。
武松在胡梯口顿住了脚步,摒气细听。只听得蒋门神口里称赞不了,只:“今番多亏了相公与小人报了这等冤仇!等过两rì,再当重重的报答恩相!”
这张都监听了,当下哈哈一笑道:“不是我兄弟张团练面上,谁肯干这等的事!你虽费用了些钱财,却也安排得那厮好!这早晚多是在那里下,那厮敢是死了。只教在飞云浦结果他。待那四人明早回来,便见分晓。”
张团练道:“这四个对付他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就是再有本事,九条命也一样得没了!”
蒋门神当下也乐呵呵地应和道:“小人也分付徒弟来,只教就那里下结果了便快快来回报禀报。”
武松当下听了,心头那把无名业火高出三千丈,冲破了青天,一时间不能再忍半分,便右持刀,左揸开五指,抢入楼中。
只见三五枝灯烛荧煌,一两处月光shè入,楼上甚是明朗,面前酒器皆不曾收。蒋门神坐在交椅上,听着门扇撞开,回头时,见是武松他心里自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碎了个稀巴烂。他当初在快活林就吃过武松的苦头,自然知道武松的本事,而眼下着武松非但没有死,还衣着光鲜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这比见了鬼还令人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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