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讶异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飞离而去,远远看见那红色的身影在原地,呆立半晌没离去。
回到和惠岸一起修行的小溪边,他果然一直等候在那里。
风轻云淡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意,但我还是能感觉出他很生气,只是隐藏在清淡面容下罢了,许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他这么生气。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走了这许久,一句话都没留下?”他平静地问。
“你早上在打坐,我留话有什么用?”反正每次捉弄他,他也不曾有什么反应。打坐时的他,是忘我的境界,任谁到打扰不了。
他闷声不语,指了指山顶,“你去山顶上的凸石思过吧,我不叫你,你不要下来。”
也好,反正我现在思绪也很乱,正想清静一会儿。
只是我该思过的主题是什么?是下一次不该单独行动,还是需要留言?唉,佛家有云:不可言。可我确实愚钝,难以参悟啊,“不可言”,或许是因为该悟的比语言更需意会;对于不能意会的人,皆“不可言”的话,那还要语言做什么。
山顶上的峭壁上有块凸起的黑石,正好可以一人独坐,我第一次发现这里风景独好,一览众山小,我在这风景中很卑微,所以发现自己原不是那么重要。
天际一点点降下暮色,山下的一丛丛葱郁也掩映在了越来越深的暮色之中,黑暗融为一体,除了明净的深深蓝的天空。
如果是以往,我一定会感到害怕吧,此刻却莫名的安宁。也许风景在眼前消失,但黑暗之中,有谁能知道那风景可曾真的存在过?
我又开始一遍遍想着白天的经历,承认红孩儿说的话并不为错。一起对付蜘蛛精是一个很好的战术,他需要一个帮手速战速决,对于他来说,帮手是一个毫无风险的棋子。
而对于我来说,总不希望存在得毫无意义,生命不是一盘棋。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更珍惜生命的价值。
天空开始纷纷下起雨,打在我的发梢,衣襟,直至冰冰凉沁透在皮肤上,我没有用避水诀,其实作为灵石的天性,我喜欢雨水的滋润就像我愿意接受月色的光华一样。
“灵珠,是我想明白了,”惠岸突然说,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正站在凸起的岩石边,而且看来他也已站了很久,因为雨水已将他淋得透湿,“菩萨让我带着你修行,我希望你安然度过难关,将让你恢复到你以前的状态,但你不是那个灵珠,保护也不可能总跟着你,你终将独自面对一切,所以从明天起你得开始自己学习自己修行。”
“你是说你不打算帮我了?”我蓦然一惊,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
“不是,我能教你的会尽量教你,除了背经文口诀,你得独自领会一些技能和法术,以便应及时之需。”
“我能会什么?只是一个无用的小妖。”我自嘲道。
惠岸好像有点意外,“你真的这么认为?你不知道你采集的耐以生存的精华是众位仙家和妖畜梦寐以求的能源吗?”
“我只是一块石头,说的好听点就是块灵石。”我淡淡地道,其实我很想安然做一个小小石头妖精,只要不卷入各种你争我夺的是是非非。
“不,你从不觉得奇怪吗?灵石千千万,却只有你一支独秀成为天界明珠,因为你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石头。”惠岸说,“你只有了解自己的特质,才能发挥潜能。”
他随后让我下山,帐篷里,他将一颗普通的石头变成了一颗璀璨的明珠模样,“你看,这样子就是当年天宫的明珠,也就是灵珠仙子在上天界之初的真身,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我仔细观察着,那确实是一颗很美的明珠,带着淡黄色的清澈透亮的晶莹石,正中心竟裹有一棵小小的碧绿色仙株,“这里面有棵仙株?”我讶然。
“是的,这就是明珠的奇特所在,是经过十几万年才修成的,据说这颗灵石和仙株原是生长在一起,经过十几万年的磨砺,灵石为仙株遮挡风雨,仙株为灵石吸收精华,逐渐包容形成一体,当年王母叹之奇特,欲将之收纳为王冠宝石,后来又觉得仅作为镶嵌之物太可惜,便将它置于日月之间尽享天地之灵气光华,逐渐幻化成人形修成仙,并受了册封,便是灵珠仙子,其实你现在的人形实则是明珠内的仙株所变,起初叫灵株仙子。”
“原来是这样,但我刚开始看到的灵石和这个完全不同,像个黑压压的怪石头。”我道。
“明珠后来赐予西海,灵珠仙子也就帮西海龙王掌管活水之源,却不料在小白龙与九头虫的争斗中损毁,真身失去了灵气,逐渐退化,才是你当初见到的模样,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康复,你越来越接近明珠的外表和本质,只是你喜欢变做人的模样,从没有去细致关注真身的变化,所以才没发觉。”
难怪灵珠的残魂和我的灵魂并存,原来这颗明珠原是灵石和仙株两种特性,只是仙株乃是灵性之源,人形之本,而灵石上保留了仙子残魂的记忆。
惠岸又道:“灵株成仙后,无论在天宫还是在海里,都受到了众多保护,她时常喜欢四访青山秀水,宝川灵地采集精气神华,因怕众妖仙窥探,行踪隐蔽,所以虽有诸多传闻,但是见过其面目的人并不多,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竭力不暴露行踪的缘由。”
天哪,我怎么知道背后有这么多的隐情?到处炫耀自己是灵珠仙子应该不是我的错吧?难不成我会因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么?
我只想做个安静的小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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