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阳起先也愣着,这时忽然想起来,带头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吆喝众人:“都把围巾摘下来结成绳,把他们拉上来,谁他妈惜命,谁日后就是我傅阳的死对头。”
一群人很快把围巾结成绳,扔到水里,程晋衡把孩子推到冰面上,已经快支撑不住,好不容易才抓住绳子。众人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把他拖了上来。傅蕾扑过去,跪在冰面上,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套在他脖子上,梁国庆则脱了棉袄披在他身上。
程晋衡很快被送到附近的医院抢救,傅蕾在急诊室外终于忍不住哭起来。这回大家都明白了,原来她一直对程晋衡有意思。梁国庆自嘲的对张援朝和何军说:“今儿我服了二子,我们都不如他,那场面,要不是他上前,小孩儿真就没救了。”张援朝笑道:“傅阳是文的,他是武的,咱们仨都是喽啰。”
好在冰面下水温不低,程晋衡并没有严重冻伤,加上他又年轻,很快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病房里,众人坐了一会儿就嚷嚷着走了。他们故意要留点时间给傅蕾,让她和程晋衡单独说说话。
“你今天可真吓死我了。”傅蕾咬着嘴唇,想起冰场上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程晋衡淡淡一笑:“我这人虽没有什么优点,还不至于见死不救。”“你也太逞强了,万一……”傅蕾想了想,还是说不出那个万一。
程晋衡见病房里忽然只剩他们两人,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傅蕾看着他,温柔的一笑:“我看你是想学罗盛教。”“我没想那么多。”傅蕾嘴角一抿:“真让人担心。”她主动伸手去握程晋衡的手,程晋衡心里一惊,却也不愿松开她的手。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说出那句话。
“这些天我想了想,你说得对,我们现在的生活其实挺没意思的,我决定跟你学俄语,多看些书。”程晋衡主动跟傅蕾说起他的想法。傅蕾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调侃道:“借用你的话,这个国家不会永远这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多学点知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嗯,傅阳也老这么说,知识使人眼界开阔,变得理性。总有一天,这个国家会从这种疯狂状态中停歇,到那个时候,人们会逐渐认识到什么才是当务之急。”程晋衡想起之前那些无所事事的日子,心里颇有感触。
傅蕾向他淡淡的笑,握了下他的手:“人有的时候太理性了也会不可爱,就像今天,没有一个人跳进水里救人,只有你不顾生命危险,我当时就觉得,社会还是需要你这样的人。”
程晋衡被她一夸,有点不好意思,想起这几年跟着一群人到处打架斗殴,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心里就说不出的压抑。
傅蕾见他情绪忽然消沉,关切的问:“你怎么了,想什么?”“没什么。”程晋衡掩饰的说。他不敢告诉傅蕾,他和傅阳他们这几年干过多少出格的事。傅蕾像是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她是高高在上的。
傅蕾见他不出声,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侧过脸玩弄着辫梢。她的肤色很白,鹅蛋脸清清爽爽,柳叶弯眉、目如秋水,比电影里那些女演员还好看,程晋衡看着她,有些痴了。
他们在一起七年,其间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倒台、□结束,冤假错案陆续被平反,持续动荡了十年的社会开始渐渐稳定,新一轮的拨乱反正逐渐展开。
一九八零年初春,程晋衡从所在部队回北京来探亲。这是他参军的第五个年头,职务一升再升,已经是营级干部。
他的父母已经平反回到北京,恢复了原先的待遇,一家人团聚的时候,只缺了陈建军。“你哥还有一年就可以调回来了。上头答应你爸爸,无论如何也要解决这件事。”程母欣慰的告诉二儿子。
“二哥,你什么时候调回来啊,前两天我遇到傅姐,还跟她说起你。人家都等你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赶快和人家把婚事办了。我听说,追她的人可多了。”程珊珊向程晋衡报怨的说。傅蕾前一年夏天被保送进了国防大学,前途无限。
程晋衡只是笑笑:“边境现在还在打仗,我哪有时间结婚。”中越战争,七九年开始,不知何时能结束,他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在战场上,他怎么能在这时候和傅蕾结婚。
莫斯科餐厅的聚会,只剩下四个人,傅阳去了美国,何军南下深圳做生意,段宁子嫁给一个外交官,也不在国内。张援朝、梁国庆凭着家里过硬的关系,都进了大机关,只有程晋衡还是默默无闻的当着兵。
四人说起往事,皆是感慨万千。“我说你俩也该把事儿给办了,这都八十年代了,你俩还耗着哪,我大儿子都满地跑了。”梁国庆早结了婚,对当年追求傅蕾的事已经忘得差不多。
程晋衡没有答话,傅蕾看他一眼,心里失落不已。他好不容易回来探亲一次,连句亲密的话也没和她说过。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这个人,一直就是这样,寡言少语。
“我们都没急,你急什么。”傅蕾见程晋衡不说话,只得替他搭茬。张援朝看出她情绪不大好,扯了些别的,总算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晚上,程晋衡送傅蕾回家,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傅蕾余光打量他,几年军旅生涯,他变黑了,脸上稚气不再,身姿比先前英挺的多,走路的样子一看就是军人。
傅蕾迟疑片刻,主动问他:“我听珊珊说建军哥明年就能调回北京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近期我不打算调回来。”程晋衡终于开口。
“你说什么?”傅蕾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追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两人的将来。“我是个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现在南疆正在打仗,我怎么能这时候回来。”程晋衡的梦想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可你为我想过没有?我都等你这么多年了。”傅蕾终于忍不住了。然而有什么办法,尽管这个人又古板、又木讷,不解风情,可谁叫她除了他谁都不爱。只是,他好歹也该表个态,不要让她总是苦等,却看不到未来。
“蕾蕾,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是那种注定要一辈子为某种事业献身的人,我不可能有很多浪漫的情怀,因此在你眼里,你可能会觉得我迟钝,对我有所不满,可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程晋衡停在那里,看着傅蕾的眼睛。
“所以呢?”傅蕾深知他个性,知道他这话只是为了要引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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