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他仰天大笑的样子,想起他阴晴不定的模样,想起他言辞激烈的密函,那样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无法再直视着那颗人头,荒木猛地合上了匣盖,眼角一滴泪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划下,他抱紧了怀中的匣子,心中默默道,阿焕,对不起,若是我早日归来,你也不至于孤掌难鸣。我定为你报仇,就算不能为你夺回国土,我也要手刃你的仇人,大不了一死而已。你已经在等我,我又何惧?
“各位,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的国君,已经死了!”丁瀚在城墙上大声吼道,“你们死战下去也毫无意义,大辰,已经亡了!”
他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风里,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里。本来肃穆的军队免不了一阵混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丁瀚捻须微笑,军心涣散,是他最想看到的一幕,意志力是军队生存的脊梁,而能够在战斗前就先摧毁对方的意志力才是获胜的关键。
“各位,莫要听他胡说!”混乱之中,只听得荒木的声音铿锵响起,声如洪钟,丝毫不见脆弱,“这里根本不是国君!大辰国君寿比南疆,又如何会死在这等小人的手里?他分明是想乱我军心,好让我们束手就擒。大家莫要听他的,大辰不死!”荒木蓦地奔马而起,夺下一边士兵手里的大辰国旗,震地三次后奋力挥舞,辰字旗亦猎猎作响,在风中响应着他的呼唤。
他大呼,“大辰不死!”
身后的将士本就半信半疑,此时见到主将如此行为,受到鼓舞,不由得热血沸腾,纷纷高声应和到,“大辰不死!”
那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好像海上连绵的波澜般一波波荡漾开来,一瞬间军心大振,荒木静默驻旗于前,千军万马中睥睨看来,王者之风隐隐显露。
丁瀚听着那声音震耳欲聋,又眼看不服吹灰之力的胜局又被荒木掰回去,心中不悦,脸色也越发难看,他没想到荒木不但不领他的情,反而还一副誓死抵抗的样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转了转眼珠,忽有一事浮上心来,不由得笑道,“荒将军如此忠心为国,一片碧血丹心实在令人佩服啊。”他微微作了个揖,口中的话却犹如毒针般杀人不见血字字斟酌吐出,“只是有一事不瞒将军,将军对国君如此有情有义,但却不知……国君居然对将军夫人也有此情意?”
此言一出,荒木的表情有瞬间凝滞,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丁瀚将那瞬间的细微表情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嘴里却接着道,“国君对贵夫人可谓是情深义重,其实国君原本就武功高强,一般人都很难近身,若不是为了保护贵夫人,国君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在我们手上呢?说起来,都是托贵夫人的福啊。不过,将军在外为国浴血奋战,国君却趁虚而入,真是……”他刻意顿了顿,仿佛是品味荒木此刻的心情般,加重口气道,“令人不齿啊……”
荒木虽然表面不动声色,然而脑海里却不自觉的盘算起来,他记得阿焕只见过梦清一次,他后宫里佳人满园,而梦清素洁雅静,到底是如何引得他对她情根深种呢?竟然不惜以身相护……脑海里阿焕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梦清的笑颜深深浅浅地重叠起来,他竟然无法清晰分隔开他俩的容颜,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你胡说!”
“我可没有。”燕坤军师笑吟吟地道,打蛇打七寸,如今他终于打破开了这个人心中的一条缝了,心中一喜,那日国君虽是为了救梦清而死,不过他们俩的关系却是清白,他刻意如此说,除了让荒木自己想象他的言外之意之外,更是为了最后争夺一下荒木,“将军如此为国,国君如此待你,又何必为大辰卖命呢?我还是那句话,燕坤欢迎将军。”他十拿九稳,心中算盘打得刚刚好。
只是片刻冷风吹过,荒木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他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感情,纵使阿焕有情,梦清也不会允许的,更何况,阿焕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他如此一念,心里顿时安定了很多,道,“承蒙军师美意,荒木无德无能,生于大辰,长于大辰,生养之情不敢忘。大辰在,我在。大辰亡,我亡。”
他说得斩钉截铁,手中长剑发出一声铮然长啸,落入他手中。他平持剑锋,面容肃穆,竟然比那剑更冷上几分,身后是整齐划一地拔剑出鞘和张弓欲射的声音,他缓缓举剑朝天,口中喝道,“上——”
然而那一声厉喝还未完全发完,就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他眼神凝聚成一线,突然遥遥望向城门。
众将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发现城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有亲近荒木的将士认出来了,那正是将军的夫人梦清!
卑鄙!卑鄙!
他满腔怒火,收回剑锋,连着三箭射向城墙,笃笃笃三声射入血肉的钝响,活生生钉死了一名士兵。
“哈哈哈……”丁瀚的笑声远远传来,“荒将军尽管射,到时候老夫这把老骨头可都靠贵夫人替我挡了。”他指了指身旁的白衣女子,越发肆无忌惮。
荒木的眼神隐约有火气翻腾,“你想怎么样?”
“素闻将军夫人弹得一手好琴,老夫想着,不如让夫人弹上一曲可好?”丁瀚像是在征求他意见般地问道,但是不等回答,便令人将一把琴架在城墙之上,他扭头对身边的梦清道,“夫人,可请你为荒将军弹奏一曲?”
梦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神空洞,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盘腿坐下来,双手刚一触弦,还未弹出第一个音,丁瀚又阻止她,眼神颇有深意,道,“老夫想着,要不就弹一曲长相思怎么样?”
梦清依旧没有表情,纤细手指在琴弦上跑了跑,试了试音随即起调,琴音凄恻哀怨,袅袅回荡在空寂的冬日里,催人心肺,诉说着一段相思不得的衷肠,城墙下立着的哪个不是背井离乡的好男儿?离家已经数月,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家中老小还不知安危,此刻听得如此悲伤的曲调,纷纷沉默地低下头去,个别已经开始拭泪。
在一片死寂中,却有一个副将悄悄策马上前,侧身靠近荒木道,“将军,夫人似乎有些奇怪。”
荒木心中也有此疑问,刚才他粗一见梦清时,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不仅面无表情,肢体也显得有些僵硬,和以前活泼伶俐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她演奏的琴音虽好,然而却不复生动灵气。他几乎不动嘴唇地道,“你怎么看?”
那名副将便道,“属下听说,燕坤多行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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