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来,丁建飞离开三妮儿去商场读书已有两个多月了。期间,三妮儿只收到过他的一封来信。当时三妮儿想亲自给他写回信,说一些私密话,却因不识字,只得让哥哥代笔写了一些诸如学习紧张吗、生活习惯吗、犯病还像在家时那样频繁吗等等关怀的话语,之后便起了学习认字的心思。只要闲下来,必定跑到学校里,跟随疯丫头学习写字。
丁建飞走后,疯丫头就顶替了他的位子,成了学校里的一名教师。这疯丫头原本跟田家俊暗中相好,田家俊也为了她起心不要林秀英了,并于三月初三那天悍然悔婚,当时离三月初六的好日子只有两天了,无论是他家,还是林秀英家,早把婚嫁的诸般事情准备停当了,田祖业气得肺都快要炸了,林秀英哭闹着要吊死在李石磙家的门头上,李石磙被逼无奈,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力挽了狂澜,只是婚期被推延下去了。
其实疯丫头并非要嫁给田家俊,跟他好,应该说是一场游戏,答应嫁给他,也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他的心,见他闹了一场婚变,尽管轰轰烈烈,但最终还是惨烈失败,便想借此机会抽身而退。不想田家俊玩上了瘾,那头系着摆脱不掉的合法妻子林秀英,这头还不愿丢舍了她,三天两头的来学校纠缠她。疯丫头不胜其烦,却又不敢跟他硬来,闹僵起来,吃大亏的那个人必定是她。
恰巧这时三妮儿为了实现亲手给丁建飞写信的愿望,来向她学习认字写字,喜欢得不得了,三妮儿一时不来,她还亲自去请,三妮儿只当她是好心,却不知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她的挡箭牌。每当学会了几个字的拼写,三妮儿定然喜滋滋的说给花儿听。花儿无心之下,倒也从她那儿学会了很多字,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这一日,下着大雪,三妮儿受寒感冒,懒怠动弹,就呆在家里没去学校。
花儿在堂屋当门生了一堆火,跟娘和三妮儿围着火坐着,一边烤火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不知怎么了,忽然间就想起那天在汇款通知单上记下的两个字,遂拿了铅笔和纸,凭着记忆,一笔一划的写下来,拿给三妮儿看是啥字。三妮儿低眼一看,鼻音很重的笑说:“咦,到如今这俩字你还不认识啊?”花儿说:“不认识啊,你没教过我。”三妮儿说:“那你咋写出来了?”花儿说:“我看一眼就记下来了,会写,就是不会念。”
三妮儿说:“人家都是会说不会写,你倒好,一反,会写不会说。”花儿说:“或许这俩字我也会说,不过对不上号。”三妮儿说:“咦,你太会说了,一天不知说多少遍哩,我自个弄这,我自个弄那,这个‘自个’的‘自’就是这个字。”说着,拿手指头一点‘自’字。花儿说:“噢,原来这个字真念zhi,那后面这个哩?”三妮儿说:“那个字念xin,‘新年’的‘新’,过几天就过新年了,就是这个字。”花儿说:“噢,这俩字连起来就念‘自新’,对吧?”三妮儿说:“对呀,就是‘自新’俩字。”
那边老太太不乐意道:“你要是想自新了,就直说,也没哪个人拦着不叫你说,还编圈捏弯的绕一大圈子!”花儿说:“不是,娘你误会了,我真是不认识这俩字。”李老太太说:“瞎说,不认识咋写出来了!别打量着我老了,糊涂了,好哄骗!我可告诉你,我心里明镜儿似的,你见天的倚着门框搁那儿发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啥!自新走了快一年了,你是盼着他回来过年哩!”
这时乔大爷走进来说:“快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老水羊不吃食儿了,也不倒沫了,卧那儿没一点精神,愁死人了!”花儿等人听了,忙随他去看老水羊,只见它病恹恹的样子,没一点生气。李老太太说:“你去叫李金武来了没?”乔大爷说:“叫了,才走,给它打了一针。”花儿说:“才打罢针,得停停时候,人发烧了打一针还得好大会儿不退烧哩!到晚上看看有没有起色,说不定还得一针打。”乔大爷苦楚着脸说:“真糟心!”
三妮儿说:“没事儿,打了针就好了。”说罢,率先转身走了。随后李老太太和花儿也先后离开了乔大爷家。李老太太直接回家去了。花儿在胡同里站了一会儿,但见风卷雪舞,房顶上、地下,全是一片洁白。伸手接几片雪花,还没来得及看清它有几片花瓣,便已经融化了。忽想到不知此刻胡丽娜在家中干些啥,遂踏雪而去。不一时到了她家,只见一竖山风跟她坐在被窝里说话,不觉说道:“好啊,你俩好快活,也不叫上我!”
胡丽娜说:“又来说风凉话了!拿锥子扎俺的心啊!谁有你快活啊,老婆孩子热炕头!俺好不容易拉来一个暖脚的,你却又来捣乱!”一竖山风笑说:“听你俩说话,可真有意思,正一肚子气哩,立时就没了!”花儿说:“咋,白杨又给你气受了?”胡丽娜说:“你这话问的,她不受了气,会大雪天的往我这儿跑么!猪脑子,就是笨!”花儿说:“你聪明,不然咋都说你是精哩!”一竖山风说:“花儿姐你别站地下了,怪冷的,上床上来,盖着被子暖和,也好说话。”胡丽娜说:“不叫她上来,一会儿她娘一咋呼,她又吓得爬起来跑了,忽忽闪闪的暖不热!”
一竖山风瞅着花儿笑。花儿说:“俺娘想咋咋呼咋咋呼,我就不跑,反正有个垫背的。”说着,拖鞋上床。胡丽娜说:“这辈子跟她做邻居,真是倒了大霉了,陪着她没少挨骂,下辈子说八个样儿也不能跟她做邻居了!”花儿说:“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说吧,那时候,你还不定是个啥东西哩,是猪是狗都有可能。”胡丽娜说:“你还是王八哩!看把你能的,混到这会儿,连个姓儿都没混上!要是知道自个姓啥了,才不是你哩,一蹦管上天上去,老天爷都怕你了!”一竖山风说:“不挨吧,是人都有姓儿,花儿姐咋会没姓儿了哩?”
胡丽娜说:“不然咋说她不是人哩!”一竖山风说:“咦,那才算怪了!花儿姐,恁大姓啥你不知道?”花儿叹道:“要是知道就好了,自小到大没见过俺大,也没见过俺娘,只知道有一个奶奶,跟着奶奶要饭,要到这儿,奶奶也走了,那个时候我才七八岁,哪儿想起来问奶奶姓啥了啊,只知道叫奶奶,只知道奶奶叫我花儿,这花儿便成了我的名字,没有姓儿。”
一竖山风说:“这样啊,听起来好可怜!”胡丽娜说:“啥叫听起来好可怜啊,她就是真可怜,不过人家的命好,碰见了李石磙,这会儿她可是享福得很哩,十里八村的,比她还有福的女人怕是还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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