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娜忙说:“也不是,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也回吧,这儿怪冷的。”说完,就走了。乔大爷磕掉烟灰,拿起干草回家扔给羊,见它瞅也不瞅一眼,禁不住骂道:“你就做死吧!没见过你这样的,几年了也不走羔儿,也不下崽儿,烦了我杀吃了你!”那羊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瞪着他咩咩叫几声,仿佛满腹委屈似的。乔大爷不理它,抬腿走进堂屋,转眼又走出来,直走到花儿家大门外,却又站住了,装了一烟锅子烟叶,拿火柴去点,一连擦了四五根火柴也没点着,嘟囔了一句,离开花儿家大门外,朝北去了。
一时上了大堤,转眼见胡丽娜依着桐树面朝北站着,桐树上的叶子落得精光,干巴巴的枝条兀自摆动。遂走过去问:“你咋又站这儿来了?”胡丽娜好像被他吓住了,只见她猛地转回头,惊讶道:“你啥时候来的?”乔大爷说:“我才来,你站在这儿望啥哩?不冷啊?”胡丽娜说:“咋不冷啊,可家里更冷!”乔大爷叹口气,刚要说话,胡丽娜又说:“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说罢,转身横过大堤,直往胡同里去了。乔大爷纳闷道:“咦,这都是咋啦?难不成我这老头子当真该死了,浑身晦气?”一时间烦躁不堪,真想一头扎进沙河里淹死算了。
这一天过得可真是慢啊!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天才黑下来。此时正是十一月中旬,通梢子月亮地。乔大爷置身于寒风中的月光里,一肚子话语,想要跟李老太太说,可李老太太呆在家里,就是不出来。乔大爷又顾忌花儿不待见他,不想去她跟前自讨没趣,只在自家门外干等。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对面的院门吱呀开了,抬眼见三妮儿走出来,便想让她传话儿,叫老太太出来,又觉这样不妥,便说:“三妮儿,你去叫你哥出来一趟。”三妮儿说:“你自个不会去呀!”乔大爷一时无话可对。三妮儿又说:“我烦着哩!”说着,径直走了。乔大爷只觉得这话是冲他的,心中凄然道:“好吧,你们一个个的都烦我吧,胡丽娜烦我,你烦我,就连花儿也烦我,早晚有一天,你们都不烦我了。”
三妮儿来到后院门前,抬手推门,推不开,便叫:“嫂子,给我开门。”此时花儿刚把老太太打发去睡了,正要解衣上床,听见三妮儿叫门,唬了一跳,忙拿起那个枕头往怀里塞,又穿上大衣,使劲掩起大襟子,以防枕头脱落下来,方才前去给三妮儿开门。三妮儿进得门来,开口说:“刚才乔大爷叫我对俺哥说,说是叫他出去一趟,神神叨叨的,嫂子你说叫不叫俺哥去呀?”
花儿说:“你哥这会儿怕早睡下了,再起来多冷的,想也没啥要紧事儿,不然他该自己来叫他了,就不叫他了吧。”三妮儿说:“我想也是的,他叫我叫,我说你自个咋不叫啊,他没说话。”说着,早到了屋内。这时狗蛋已经睡熟了,翠花和莲花在西间里也睡着了,隔壁那间房子里,老太太处于半睡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立时又精神了。听见是三妮儿来找花儿,还骂她大半夜里没事找事儿。嘟囔道:“死妮子,叫搬过来住,犟驴似的不过来,这会子过来干啥,要是磕着绊着花儿了,看我跟你没完!”
那间里花儿说:“是不是为那个谁烦心啊?”三妮儿所问非所答道:“哎呀花儿姐,怪冷的,咱到床上说吧。”花儿不敢上床,因为上床势必要脱衣裳,而这衣裳万万在她面前脱不得,便说:“咱坐在床沿儿上说话也是一样的,再说狗蛋睡着了,一上床,把他弄醒了,再哭闹起来,到时是哄他睡觉还是跟你说话啊,咱娘听见了也不愿意,又吵吵口她孙子了。咱就在这儿坐着说吧,你要是嫌冷,我给你找条被子披身上。”
三妮儿不依道:“那多难受啊,况且你怀着孕,夜里又贼冷,要是冻着你了,明儿个咱娘还不把我的皮扒了!咱到床上去,盖着被子,不跟狗蛋一头,要是还不放心,咱们另外再叠个被窝,咱俩悄悄说话,惊不住狗蛋。”说着,爬到床上去了,伸手去拿压风被子。花儿见状,只得说:“不用了,你把压风被子揭了,狗蛋该冷了。咱就睡他脚头吧,这样暖和些。”说着,去吹灯,一面想:“灭了灯,她就看不见了吧。”大概心里想着事儿,那吹出来的气流打了折扣,只见那灯头忽闪了一下,没有熄灭。再去吹,三妮儿阻止道:“花儿姐,就让它着着吧,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油,亮着灯说话,恶鬼不敢靠近。”
花儿说:“哪跟哪儿啊,好端端的说起恶鬼来了!”三妮儿说:“可不是么,你没听人家说么,再恶的鬼也害怕灯火。”花儿说:“咦,你放心,别说没有恶鬼,就算有,它听了你的心里话,也不会学给人听的!”三妮儿不耐烦道:“哎呀,花儿姐,你今个是咋的啦!”一面说,一面下床来拉花儿上床。花儿心中有鬼,不敢跟她上床,于是两人就在床前头拉扯。三妮儿此时也生了疑心,见嫂子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大衣对襟子,以为她怀里藏着啥宝贝,心说:“可真是的,我又不要你的!”拿手去她怀里掏,一面说:“我非得看看你怀里藏着啥稀罕物不中!”
花儿就往外挣扎,不让她掏,一边说:“能有啥稀罕物啊,不就是•;•;•;•;•;•;”一句话未完,三妮儿早把那枕头掏出来了。三妮儿见嫂子怀里塞着一个枕头,十分诧异,惊道:“呀,你咋把枕头塞怀里了!”花儿忙道:“咦,姑奶奶,你小声点儿!”三妮儿说:“到底是咋回事啊?呀,你的肚子,哎,不对呀,你怀的孩子哩?咋没了?噢,我明白了,你是拿枕头装怀孕,你咋这样啊!”花儿无奈道:“你咋呼啥!别叫咱娘听见了!”三妮儿说:“你还好意思说咱娘,自打你怀孕,咱娘寸步不离的伺候你,你咋忍心欺骗她哩!”
花儿说:“你以为我想啊,每天装怀孕,都累死我了!”三妮儿说:“那你为啥还装啊?”花儿说:“我也没办法啊,咱娘怀上了,我跟大妮儿一商量,就出了这个主意,谁都不知道,你哥他也不知道,想着等咱娘生孩子,我也生孩子,完了把孩子抱过来我养着,也是掩人耳目的意思。”三妮儿傻愣愣的不言语。花儿又说:“你千万可别到处乱讲,这种事儿,丢死八辈子人了,可那老中医说咱娘年纪大了,不管做了,不然就有生命之忧。”一句话未完,忽听窗外咕咚一声响。花儿大吃一惊,心想该不会是娘磕绊倒了吧。急忙跑到外面一看,果然是娘,只见她脸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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