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石磙的记忆中,乌鸦早已在昨夜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苏醒过来坐起身时,没见到它,只当它如那三条鱼一样,被什么东西叼走了。又觉它本是一乌鸦,不吉利的东西,或许正是它的存在,才招致了沙子的围攻。丢了也就丢了,不觉可惜,反觉有点庆幸。如今猛然听得有鸟儿在耳边聒噪,震得耳鼓嗡嗡响,心里没有防备,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歪头,抬手把它扒拉到地下,定睛一看,却原来正是昨夜死了的那乌鸦,以为它借尸还魂,向他索命来了,唬得魂飞魄散,撒开长腿疾奔回家。
乔大爷见他猛地变了脸色,惊恐万状的跑了,逃命似的,也跟着心内发憷,头皮发紧,脊梁沟子窜冷气,一身鸡皮疙瘩,惶惶不安的随他跑了。那乌鸦见他俩跑了,啊啊叫着,紧倒腾两条细腿,快速忽闪着两只翅膀,如箭一般的直追过去。乔大爷正往前奔,忽见乌鸦擦着他的脚踝跐溜一下子过去了,吓得“娘啊”叫一声,来了个紧急刹步。脚步停下了,身子因惯性作用还在往前去,眼看就要嘴啃泥,急忙伸出双手摁在地下,总算没有太狼狈。那乌鸦原是见他俩跑,也跟着跑,没有想着非要追过谁。如今追过乔大爷了,却见李石磙还在前面没命的跑,便继续往前狂奔。
李石磙腿长,又一心逃命,跑动起来很是快捷。不过乌鸦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些,他刚跑进院门,还没来得及关闭那两扇木门,乌鸦早已经冲进来了。此时李老太太抱着孙子带领着孙女正站在胡同里焦急等待,见儿子飞疯似的跑回来了,李老太太悬着的心扑通一下落在了实处。又见他并不搭理她,一头闯进了院子,心中又着恼又惊异。因目光只顾盯着儿子,没有看见贴着地皮飞驰而来的乌鸦。不过翠花和莲花个头低矮,眼又尖,俩孩子都看见了乌鸦。翠花和莲花见乌鸦跑进了院子,急忙过去捕捉它。此时李石磙正关闭院门,俩孩子猝不及防,纷纷撞在了门板上,鼻子流出鲜血,脑门上起了大包,疼得哇哇大哭。
花儿正坐在胡丽娜的床头,盯着地下三条死鱼说:“啥事儿啊,我给他生了仨孩子,也没见他给我逮过一条鱼,别说这般大的,就那尾巴挨着眼的,也没吃嘴里一个!”忽听翠花莲花哭声震天,不是个腔儿,急忙跑回来,见了俩女儿的惨状,气不打一处来,横眉瞪眼的要跟李石磙拼命。这时乌鸦又叫起来,一家人的目光旋即被它吸引过去了。李老太太骂道:“咦,我说咋真倒霉,这个畜生啥时候跑进来了,赶紧把它轰走!”李石磙胆战心惊道:“我不敢,花儿你轰!”花儿气道:“你哪是不敢呀,你是舍不得!搂着它过了一夜,有感情了,那没搂着睡觉的还放不下哩!我要是把它轰走了,回头你再埋怨我,打我骂我,我岂不是自个给自个找苦吃!孩子去逮它,想拿着玩,你都不让,把孩子打得鼻青脸肿,孩子你都下得了手,何况我哩!”
李老太太听了,头脑发晕,糊涂的不行,问花儿:“你这话啥意思啊?”花儿没好气的说:“问你儿子去!”李老太太转脸看李石磙。李石磙啪叽啪叽嘴巴,没言语。花儿挪揄道:“哟,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好意思做都做出来了,还不好意思说!”李老太太烦道:“你别出这一腔,阴阳怪气的!自打有了狗蛋,你看看你都变成啥样了,有功了是不是!”花儿说:“那你还逼着我给你生孙子干啥!”李老太太怒道:“咦,不得了了,我说一句你顶一句!生孙子你该生,不生孙子要你弄啥,生了孙子你也不能尾巴翘上天去!说起孙子,我还没问你,那个孙子哩,你给我弄哪儿去了!”花儿听了,心说坏了,惹不起总还躲得起,抬腿要走。
李老太太一把拽住她,不让她走,非要她跟李石磙一块儿回屋去,一面喝令翠花莲花跑出去玩。李石磙不解道:“这会儿回屋干啥?”李老太太怒道:“你说回屋干啥,给我生孙子去!”花儿闻言,哪里肯依,挣扎着往外走,又不敢用力挣脱,心中十分着急。偏巧乔大爷拖着酸软的腿回来了,连忙请求乔大爷过来解困。李老太太说:“谁都不中,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没用,今儿个我非得亲眼看着你跟俺儿睡觉,不撒下种子,我决不罢休!”李老太太一急,居然说出了睡觉撒种子,弄得花儿和李石磙都很难堪。
乔大爷听了这话,已明白了八九分,心说这老太太也忒没谱了,儿子媳妇睡觉,咋能在旁边看着哩,再说大天白里,也不是睡觉的时候啊。便来劝说李老太太,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劝说语言。正自焦急,瞥见棚子下面的羊,灵机一动,对花儿说:“你照顾着仨孩子,里里外外的七事儿八事儿,哪还有闲工夫喂羊,你去牵过来,我给你喂也是一样的。”原来昨天付兰雅托瘦猴捎话让花儿去,目的是让她把羊牵回来。花儿见她自顾不暇,可怜她,就把羊都牵回来了。为此,东方进的哥嫂更加的恼恨付兰雅了。李老太太听乔大爷这么说,本就厌烦花儿弄回来几只张嘴货,便松开了花儿,意思让她去牵羊给乔大爷。
花儿趁此机会,匆忙逃了,正所谓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了。一面逃一面暗暗发誓:“这一会一定得狠狠教训他一下。”可又没有娘家可去,又不敢直接去谁的家里,在野地里游荡了一日,挨到天黑,方才悄悄潜入胡丽娜家,同她一起紧闭房门,坐在被窝里,一面聊天解闷,一面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帮助胡丽娜给死鬼小牛缝制新衣,全然不管李石磙搁外面满世界里找寻她。因说道:“在他心目中,你比我都强,大半夜里逮了鱼,不拿回家,却先给你送来,等我死了,你就跟了他吧,仨孩子托给你,我也放心。”胡丽娜说:“说啥屁话哩!你打量着他是好心啊,他那是来捉奸哩,以为我藏了野汉子,非要到屋里搜,我不让,他一时恼了,不留意掉了三条鱼,我觉得扔了可惜,就捡回来了,还害得我差一点没把坐骨摔折了。”
花儿说:“那不正表明他心中在乎你么,我偷人养汉子,他都不一定那么生气。”胡丽娜啐道:“别往我眼里撒沙子了,赶紧帮我干活!”花儿便不言语了。当晚,花儿没回家,就在胡丽娜这儿睡了。奶水涨了,就使劲摁住奶头,把奶水憋回去。暗想趁这个机会,给儿子断奶。次日,两个女人继续做衣裳,不吃不喝,只坐在床上。有了小便,也搁在屋里解决,足不出门。如此一晃就是三天,新衣做好了,有单衣也有棉衣。胡丽娜下得床来,打开房门,去灶屋里炖鱼。因见缸里的水不多了,想着上坟回来去水井里挑几桶水。不一时炖好鱼,跟花儿一人喝了一碗鱼汤,吃了几块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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