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岚睡不着,睁着眼胡思乱想,一颗心却出奇的安逸,好像置放在温暖坚实的怀抱之中。忽闻窗外呼啦啦一阵风响,心下惊道:“咋起风了哩,该不会是要变天吧。”想到变天,仿佛看到乌云堆积雨雾蒙蒙,担心起睡在外面的李石磙。暗想:“不知他去哪里睡了,这会儿有没有睡着。要是他睡着了,下起雨来,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惊醒了,他一定很慌乱吧。”想象着他抱着铺盖卷在雨中惊慌奔逃的模样,脸上浮出微笑。却被耳边的嗡嗡声搅乱了好心情,一面抬手驱赶蚊子,一面厌烦道:“真是讨厌,搁耳边嗡嗡啥。蚊子可真多,也不知他们咋睡着了,也没个蚊帐子。”
花儿睡觉极轻,这一点自然是翠花、莲花和狗蛋三个孩子的功劳。为了照顾孩子,一夜之间,她不知要醒多少回。常常刚睡着,又猛然惊醒了。有时孩子闹夜,整宿都不得合眼。丁岚搁那头低声嘀咕,这头花儿朦胧听到了。她懒得睁开眼睛说:“还没睡着啊。”一面探手摸摸狗蛋的屁股。丁岚听花儿问,忙说:“蚊子嗡嗡得难受人,婶子你咋睡着了呀。”花儿依旧闭着眼说:“困啊。睡着了,啥都不知道了,尽它咬。”感觉狗蛋有尿,翻身起来,也不下床,拉起狗蛋,双手抓住他的腿,将他的屁股伸到床帮外边,叫他尿尿。
狗蛋依旧酣睡。睡梦中撒了一泡尿。尿骚味满屋子飘荡。花儿把完狗蛋,放他躺好,头一挨枕头,又鼾声轻扬了。丁岚只觉好笑,心说:“咋这个样子哩。睡得可真快呀。你也赶紧睡吧,不然明儿个眼圈发黑,他看见了会咋样哩?关怀?心疼?取笑?或许都有吧。还是别瞎琢磨了,赶紧睡觉是正经。”闭上眼使劲朝向梦里去。越是这样,梦离得越远,不觉又浮想联翩。因想到李石磙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不知他的心里是否有别样变化,盘算着逮着机会问他一问。又狐疑这一问是否合适,是否会问出一段爱恨纠缠,犹豫不决起来。恍惚间到了一个地方,但见天蓝水碧,鸟语花香,一女子袅娜花草之中,轻声柔语道:“姐姐保重,妹妹去了。”说完,一片云落,金光闪动,女子杳无踪迹了•;•;•;•;•;•;。
翌日一早,花儿便起床了,洗了手脸,去灶屋蒸糖包子。李石磙拿着扫帚打扫院子,荡起一天尘土。丁岚走出房门,见满眼尘土,不觉微皱眉头,问他为啥不先洒水再打扫。李石磙闻言,回头说:“咋不再睡会啊。你的脚好些了没?”丁岚说:“好多了。”一面说,一面去厕所里解手。李石磙见她走路已同平常无甚差别,很是欣慰。放下扫帚,将花儿用过的水洒在地下,去灶屋水缸里舀了干净水,放在堂屋门旁,又拿了一条干净毛巾,放在盆沿儿上,以待丁岚解手回来洗手洗脸用。随后接着打扫院子,因记起丁岚嫌尘土飞扬,手下减少了力道,轻轻扫完院子,挑起水桶去井里打水。
丁岚解手回来,见院子中洒了水,洗脸盆中的水也是刚换上的,盆沿儿上还有一条洁净毛巾,料定这一切都是李石磙所为,心中既温暖又感动。蹲下身子,安详而又仔细的洗了手脸,拿毛巾轻轻擦拭了手脸上的水珠,走进灶屋,不见李石磙,便问:“俺叔哩?”花儿说:“去挑水了。你进来干啥,快去堂屋等着,一会儿就好了。咱今儿个吃糖包子,煮鸡蛋,再烧点米茶,好不好。”丁岚说:“好啊。我就不帮您包了,我烧锅吧。”花儿说:“不用,落一身灰,我一个人就中了,你去堂屋吧。”丁岚说:“那我咋吃的踏实呀,还是烧锅吧。”花儿说:“那你就拿条手巾顶住头。”丁岚说:“中。”到外面,把那条擦脸毛巾搭在头上,回到灶屋,坐在灶台前点火烧锅。
因见花儿包的糖包子小巧玲珑,十分可爱,笑说:“婶子您包的包子真好看。”花儿说:“好看么。好看难看,蒸熟了还不一样吃到肚子里去了。”丁岚说:“还是不一样,看着舒心,吃起来就香甜。看着难受人,吃着也无味儿了,甚至不想吃了。”花儿说:“不过是个糖包子,你还说出香甜无味儿的道理来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丁岚说:“啥读书人呀,我也没上过几天学。看您包着不费劲,俩手一捏就一个,我也包一个吧。”说着,起身来到案板前。
花儿说:“中啊,剩这几个你包了吧。以前包过没?”去坐在灶台前看火。丁岚说:“吃过,没包过。”一面去洗手。花儿说:“那你们过五月当午都吃啥?”丁岚说:“吃粽子。俺们也不叫五月当午,叫端午节。”说着,用抹布擦了手,来包糖包子。花儿说:“都一样,反正都是今儿个。过节气,无非变着法儿吃点好吃的,平常无私哩,谁有闲工夫摆弄着吃呀。”丁岚说:“说的也是。”包了一个糖包子,咋看咋难受,笑道:“婶子您看我包的,跟秃尾巴鹰似的。”花儿说:“包熟练了就好了。”
丁岚说:“对,熟能生巧。”又用调羹挖红糖往面片上放,忽然灵机一动,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花儿见了,忙问:“你找啥哩?”丁岚说:“我想找个豆子。”花儿奇怪道:“找豆子干啥?”丁岚说:“找豆子包在糖包子里,看谁有福气吃着了。”花儿笑道:“亏你想得出来,我去给你拿。”说着,起身去拿豆子。丁岚说:“好。”话音未落,瞥见盐坛子里全是盐疙瘩,忙说:“婶子别拿豆子了,用盐疙瘩一样。”一面伸手去盐坛子里捏出一粒盐疙瘩,放在那一小撮红糖中间。花儿刚走到灶台角,听她这么说,遂停住脚步笑说:“盐一见热气就化了,又甜又咸,多难吃呀。”丁岚说:“没事儿。对了,别化完了,放个大的。”换了一粒大盐疙瘩。又嫌自己包的糖包子难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便让花儿将剩下的糖包子包完,站在旁边一边看一边想:“好歹叫他吃到吧。”想到他,觉得他去的时间太长了,问道:“婶子,水井离家很远么?”
村里有两口水井,一口在寨子中,紧靠大坑,当年专供叶大地主一家人吃用。另一口位于赵坤他爹院子的前面,离那条东西路十步之遥。李石磙挑着水桶,不一会儿就来到水井跟前了。此时前来挑水的人有几个,搁那儿排队等候。其中有赵坤的老婆刘氏,她怀里抱着一个两个月大的小女孩。刘氏见到李石磙,不自觉的低头看一眼女儿。李石磙伸手接过孩子说:“赵坤哩?”小女孩见他脸黑声大,似乎受到了惊吓,咧嘴大哭。刘氏忙抱回女儿说:“妞妞哭啥哩,不哭啊。”李石磙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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