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迎瑞雪李老太还愿折桃花东方进结婚第(3/4)页
春阳西斜。花儿又抱了一大堆衣裳去河边清洗。一上大堤,就遇见了狐狸精,便笑着说:“嫂子,你一个人在大堤上望啥哩?”狐狸精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牵强的一笑说:“在家闲得没趣儿,到大堤上站站,看看绿色也是好的。”又说:“你见天都洗那么多,哪来那么多脏衣裳啊。”花儿说:“可不就那么多么,一家六七口,你有脏衣裳没,拿来我给你洗洗。”话音未落,听到远处传来二胡的声音。循声望过去,见西边大堤南面的高台子上,一株桃树正开满了粉红的花儿。桃树下面,坐着一个人,独自拉着二胡。不觉笑道:“我算是明白了。”
狐狸精说:“你明白啥了?”花儿朝那人努努嘴说:“我明白你站在这儿的原因了啊。”狐狸精懂了花儿的意思,将嘴一瞥,满脸鄙夷的说:“别恶心我了!别看我是个寡妇,我还真看不上他!你听他把那弦子拉的,跟杀猪似的,好端端的弦子给他糟蹋了!也不嫌丢人,也不下地挣工分,活该到现在还寡汉!”
那人复姓东方,名进,解放前与哥哥东方亮一起跟随母亲流落至此,母子三人均沦为叶大地主的奴仆。母亲劈柴、洗衣、打扫院子,干一些粗笨的杂务。东方进跟随哥哥东方亮放羊、看鸭。寨沟里一年四季都有半沟水,里面放养了许多鸭子。有时,东方进也会在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跟叶青青玩耍。叶青青是叶大地主的小女儿,是他抢过来的漂亮女人夏怀香生的。
小孩子的心中没有贫富贵贱。叶青青贵为千金小姐,却喜欢跟长她一岁的奴仆东方进在一起玩耍。叶大地主自然是要出面制止,责令丫鬟婆子们严禁东方进接近叶青青。东方进的母亲也劝诫儿子远离叶青青,否则她母子三人不知又要流落到哪儿去了。因而两个小孩子只有在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才能在一起玩一会儿象棋棋子,或者二胡。当时叶青青四岁,东方进五岁。
风闻解放军要打过来了,叶大地主如同别的地主老财那样,仓皇逃亡香港,将叶青青带走了,不过她的生母夏怀香则留了下来,与收养的义子李安相依为命。六十年代中期,人到中年的夏怀香终于嫁给了赵福生,并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其实,叶青青也是赵福生的女儿。夏怀香被叶大地主硬抢了来,那一年她还不到十五岁。她父亲为了阻止叶大地主强抢女儿,被活活打死了。夏怀香怀着一颗复仇的心,暗中与长工赵福生私通,以此报复叶大地主。她的心中没有爱,只有恨。所以解放后她一直不答应嫁给赵福生,直到被他的真情追赶得逃无可逃。
叶大地主逃亡时,夏怀香偷着藏匿了一坛子银元,却被东方进的母亲看见了,她便将银元偷了去,另外又偷窃了许多民国纸币,一起埋在了自己的床底下。她死后,东方亮在屋子里掘地三尺,找到了银元和纸币,将母亲临死时的叮嘱抛在脑后,自个要了银元,把纸币给了弟弟,并为他搭建了三间土屋,以作补偿。东方亮为人勤快,舍得出力,又有钱,很快就结婚成家了,眼下有两个儿子,东方皓和东方燕。
东方进比较懒散,拿了那些纸币又无处可花,遂效仿母亲,在土屋的东间床底下掘出一个深坑,用雨布将纸币裹了许多层,埋进坑里,以待后用。每天饥一顿饱一顿,不是歪着头研究棋谱,就是抱了二胡拉出难听的声音。别人看不起他,他更看不起别人,说他们都是粗鲁的泥腿子,不懂得艺术。
他的记忆里仍然存留着对叶青青的怀念,偏好象棋和二胡就是对叶青青的追忆的见证。他在这种追忆中,消磨着时光。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世界,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孤独。他总是不经意的想,这个时候,青青在干什么呢,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了吧,她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吧,如果见了面,她还能认出我来吗,肯定不认得了,女大十八变,我也不认得她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年复一年,他还是孑然一身,似乎仍没有娶妻生子的意愿。
东方亮夫妇很为这个弟弟犯愁,说起他便忍不住的要骂上两句,不过还是要操心为他说个媳妇。他成了家,有了女人,有了孩子,他们肩上的担子才能卸下来,不然他们要一辈子都扛着他。他们死了,他们的孩子还要接着扛着他,直到他也死了。然而他已经二十九了,又游手好闲,抑郁易怒,想娶个女人做老婆的确不易。他是用血缘的绳索硬拴在他们腿上的一块累赘。他们很想甩脱这个累赘,又害怕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也有人曾经设想把东方进和狐狸精往一张床上扯,李石滚听说了,回家说与花儿。花儿觉得挺好,可不知为什么,一直以来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有心为他俩拉线搭桥,又被李石滚劝阻了。今天猛然见他俩一个坐在桃树底下拉弦子,一个站在大堤上聆听,以为他俩心中都有那个意思,只是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往一堆凑,便又起了给他俩扯一根红线的心。然而听了狐狸精的话,心中不免犹豫,暗自揣测她是真的很讨厌他,还是为了遮掩心中对他的有意,才故意说出这番话。下了大堤,去河边洗衣服。
河边已经蹲了一个人,她占据了花儿的锤衣石,正捧着河水洗脸。从后面看,她的双肩较宽,脊背厚实,若不是那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子,花儿真把她当成男人了。她听到脚步声,扭过脸来看。花儿注意到了她眉心的那颗黑痣,有豌豆那么大,十分抢眼,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很显然她不是本村人。心中暗想:“哪儿来的?河边那么多地方,为啥偏偏蹲在我的锤衣石上?”花儿不习惯用别人的锤衣石,总觉得没有自家的锤衣石用着舒服,另外也嫌弃人家的锤衣石脏,更不希望别人占用她的锤衣石。为此,她不知得罪了多少妇女。只是她们顾忌她在村子里的身份和地位,又觉得她的心并不坏,从来不跟她计较。
她似乎意识到了花儿心中的疑惑和不快,微微一笑说:“洗衣裳啊,大姐。”花儿说:“还大姐哩,我都是仨孩子的娘了。你往一边挪挪吧。”她依言离开了锤衣石,同时说道:“还真看不出来,好像你并不比我大几岁吧?”花儿放下衣裳,用水冲洗锤衣石上的脚印子,一面说:“我都二十一了,你多大了?看上去不到二十吧?”冲洗干净锤衣石,开始洗衣服。
她说:“差不了几天了,快二十岁了。你多大结的婚啊?可都仨孩子了,你不说,谁都不会往这方面猜。我还以为你没结婚哩。”花儿不愿回答她的问题,就问她:“你的家是哪儿的?我咋从来都没见过你?跟这个庄儿有亲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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