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惊澜上完早朝,耐着性子打发了大臣,本想早些去,但有成例在先,去早了似乎太显偏颇,只得拿着折子有一眼没一眼地翻看,又混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过去。
来的均是后宫妃嫔和皇族女眷,顾惊澜去时,只有安王妃、永宁郡主、德妃和几个眼熟的妃子,正围在一起逗弄孩子。见他来了,纷纷起来见礼。乱了一阵,各自坐定。
永宁性子活泼,把孩子接过来笨手笨脚地抱着逗弄,安王妃怕她姿势不对,从旁指点。顾惊澜在旁边瞧着,颇有点提心吊胆,但秦如岭不吭声,他也不好多说。
安王妃见他欲言又止,会错了意,笑道:“永宁,陛下还没抱呢,你倒先抢去了。”
永宁啊了一声,便将明远往顾惊澜手上递。
顾惊澜摆手道:“你好生抱着吧。”他私底下多少都抱过,原也不差一次,但他向来不抱子女,这样大庭广众抱了,太显偏心。明知让如岭脸上不好看,还是回绝了。
秦如岭本含笑望着儿子,听他一口拒绝,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安王妃圆场道:“是我糊涂了,陛下没抱过孩子,怕伤着了。”
赴宴的淑妃把女儿敏若也带了来,她早吃着宁妃的醋,接口道:“是,陛下出了名的不抱孩子,敏若都五岁了,从没抱过一回。”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宁妃的三皇子和别人也没有不同。
秦如岭竟不恼怒,微笑道:“不错,男孩子正该管教得严厉些,不能骄纵。”她终究久历宫廷,略微一怔,就反应过来,顾惊澜不肯抱,对明远只有好处。
淑妃能够位居四妃,绝非蠢人,听出她反讽之意,看看女儿,深深吸了口气:奈何自己肚子不争气,没生个儿子。
秦如岭话一出口,也觉着后悔,生男生女原是天定,她以前从不为此讽刺他人,什么时候变得自己也不认识了呢?
永宁依旧懵懂,天真地说:“难怪小时候爹爹总是打哥哥,从来不打我。”
众人闻言,趁机一起笑起来,把刚才的话岔开了。秦如岭等笑过就罢了,顾惊澜却动了心思,他已如愿得了一个儿子,若是再生个女儿,岂非双全。好在此事不急,不妨从长计议。
谈笑之间,皇后也来了,眼看着即将开席,太后和贤妃却一直没有出现。
顾惊澜早就打听清楚,太后当天会备礼前来,然而左等右等不见人,不由暗暗着急。太后毕竟是长辈,她若不来,传出去变成太后不喜欢这个媳妇和孙子,在宗室里落下的名声太不好听。
秦如岭自然也明白这层道理,太后喜不喜欢她,她并不在意,但事关亲子,还是忧心。
皇后和淑妃却是幸灾乐祸,只等着看场好戏。
顾惊澜再坐不住,向小范略一点头,小范心领神会,瞅个空悄悄去了。过不多时,太后宫里的冯嬷嬷来了,一脸焦急:“太后突然病了,不醒人事,正召太医看诊。”
顾惊澜脸色立变,骤然起身:“要紧么?”
冯嬷嬷连连叩头,不肯答话。
顾惊澜顿时明白,太后绝非装病,只是不解,太后一向身体康健,怎么说病就病呢。
皇后道:“太后身体要紧,陛下先去探望吧。这里有我呢。”她这话说得不伦不类,明着给尽了宁妃面子,暗地却扣了个不孝的罪名。
顾惊澜尚未发话,秦如岭接口道:“太后身体不适,我等哪里有心思办什么满月酒,愿随陛下一齐给太后请安。”安王妃等也纷纷赞同。
顾惊澜沉吟道:“太后素好清静,你们就别去了。”转身要走,皇后急道:“陛下……”
顾惊澜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微微点头道:“走吧。”二人匆匆去了。
淑妃把女儿抱起来,笑道:“原想吃三皇子的满月酒,这下也吃不成了,罢了。下次宁妹妹再生个儿子,我再来。这回就先告辞了。”
秦如岭微笑道:“慢走,不送。”渐渐的诸女都散了,交好的德妃等虽留下来宽慰她,但见她言笑自若,自己也怕落个在太后病中吃酒谈笑的罪名,也就避嫌走了。
众人散尽,秦如岭脸上的神色才慢慢变得凝重,把宫女抱着的孩子接了过来,回头吩咐翠竹去打听太后的病情。顾明远生来安静,不大哭闹,软软地靠在她怀里,几乎叫她的心也融融地化开了。
翠竹尚未回来,顾惊澜已然来了。
秦如岭即知太后绝无大病,可她这一闹,不知让后宫多少人看了自己笑话,不禁自问:她就这么厌恶我吗?
顾惊澜坐定后,四顾道:“人都散了?”秦如岭点了点头。
顾惊澜笑道:“没人正好,”笑吟吟伸出手,“给我抱抱。”
秦如岭明知他有心弥补,犹豫道:“不必了,你抱着我反倒不放心。”
顾惊澜笑道:“就这么信不过我?”他素来教子严厉,不习惯与子女亲近,未足岁的小婴儿软绵绵的,他抱过一次就不敢再碰,笑了笑也就作罢了。
他并未坚持,秦如岭隐约有些失望,转口问:“太后的病要紧么?”
顾惊澜道:“急怒攻心罢了,静养两天就好。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贤妃一惊一乍的。”他没有说得太直白,秦如岭也听明白了,贤妃存心搅局,把太后病情夸大了十分,只不知太后为了什么气成这样。
顾惊澜没有再说下去,顾自逗弄着孩子,说:“今天是办不成满月酒了,改天再补吧。”
秦如岭道:“不用了,日子过了,再补也没意思。”顾惊澜道:“等太后好了,太后补给你。”
秦如岭一怔,摇头道:“那也不必。太后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顾惊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舅舅家人丁单薄,远之至今仍无所出,一家子都暗地里着急,安王府那个丫头……叫荷……荷什么来着,前几日听说有了喜,太后很是高兴,还要带她来吃明远的满月酒,讨个吉利,谁知道她昨晚上吊了,竟是一尸两命,实在可惜。”
秦如岭身子一颤,直直盯着他:“你说什么?”顾惊澜有些惊讶,如岭与此女不过点头之交,怎会这么在意,未等他开口,秦如岭已经反应过来:“她怎么……”
顾惊澜宽慰道:“她不过一时想不开……舅舅自然会好好操持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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