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他害死了六十八人性命,那些人的亲朋眷友不去找他后人报仇,已是深明大义,难道朕还能逼他们摒弃前嫌化敌为友吗?”他轻飘飘几句话,推得干干净净。
“皇上,”如伶急了,“如伶不懂得那么多,我只问一句:皇上肯,还是不肯?”
他忽然觉得厌倦:“朕可以让他们不再同君家作对,恢复名声,却是无能为力了。”
“是。”别人心里的想法,外人无法改变,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顾惊澜目光悠远,从桌案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托在掌上,微微一笑。
顾惊澜生性多疑,糖葫芦一事,他断然不信,秦如岭无可奈何地出了宫,虽然苦恼于无法对妹妹交待,但又有一丝轻松。她自嘲地想,人果然是自私的。如果顾惊澜信了,终老深宫的人就变成了自己。她不讨厌顾惊澜,甚至还有几分喜欢,可这点情谊决计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困于宫墙之中。那时,认命会不甘心,不认命会累及亲人,也是两难。顾惊澜的不信,让她避免了选择。她原定立即赶回金陵,安排如伶的去处。哪知刚到宫门,一旁等着的一名刑部衙役迎上来说:“秦侯爷,冯夫人和冯小姐想要见您一面,又不便出门,特来相请。”
秦如岭一怔,想起冯晓燕母女,心下不忿,风静月的行踪,多半是她们走漏的,待要不去,还是问:“有什么事么?”她们只是普通百姓,胆小怕事,哪里经得起刑部审问,也莫要太苛求了。
那衙役笑道:“她们没说。估计着是和杜三才的案子有关。”秦如岭心中一动,说:“好吧。杜三才的案子判下来了么?”她单骑来京,牵着马,一面走,一面和那衙役说话。那衙役皱眉道:“判虽没判。不过听高大人口气,怕是不好。”话一出口,有些后悔,忙道:“我也只是瞎猜度罢了。高大人判案公正,一定是秉公而断。”
秦如岭心道:就是高云苍太过刚直,此案才是不妙呢。说:“那份万民书呢?高大人看了没?”那衙役苦笑道:“什么万民书,比一颗石子还不如,扔到湖里,连个声响都听不见。高大人看了,又进给皇上,也不知皇上看了没,总之,没有一点动静。”秦如岭笑而不答,顾惊澜六亲尚且不认,哪会在乎这种小东西。
刑部离皇宫不远,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
冯氏母女是杜三才一案的重要证人,高云苍怕有个万一,便在刑部衙门里找了两间空房安排她们住下,一应起居饮食都有专人照管,日子过得不错,美中不足的是不能随意出门。她们听说杜三才一案不好,便以为对方官大势大,以权相逼,就想找人说情,思来想去,只认识秦如岭一人出身富贵,顾不得违了她叮嘱一事,就求了相熟的衙役去请他来。
那衙役先是怕人微言轻,秦如岭贵为公侯,未必肯见,听说她进宫面圣,就等在宫门,幸好这位侯爷平易近人,听他一说就来了。引她到了冯家母女房门口,自己走了。
冯氏母女倒茶让座地忙了一会儿,方才定下来说话。冯夫人说:“秦侯爷,这些日子在刑部,听说宋知书犯下的事,也是个死罪,杜家小哥打死他,给朝廷省事,不是立了功?怎么反倒要杀他呢?难道姓宋的不该死么?”秦如岭急着去见高云苍,也来不及细说:“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朝廷杀得宋知书,杜三才杀不得。此事我尽力周旋,成与不成,却是天命。”不等她们再说,告辞往前面拜见高云苍去了。
高云苍面容文秀,神态举止严谨老成,他和秦如岭打过几次交道,不好拂了她面子,请入后堂接见。
秦如岭也不拐弯抹角:“杜三才打死宋知书,顶多是个误杀,高大人以为呢?”
杜三才坦荡耿直,又有担当,几次过堂下来,高云苍也生了爱才之念,他知道秦如岭虽不任官职,但颇得圣眷,心思一动,婉转道:“其实杜三才这案子早就该结了。不过皇上令我细细的审,我过几天就要上折子,皇上还要看结案的判词呢。”
秦如岭一听就明白了,高云苍有心轻判,却做不了主,笑道:“皇上一向宽宏慈爱,圣心自有明断。我先告辞啦。”
除了刑部衙门,秦如岭略站了站,撢了撢衣服,慢条斯理地向城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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