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澜消息灵通,如伶回来他必会知道。秦如岭不等他宣召,自己递了牌子请见。顾惊澜很快叫她进去,笑问:“如岭有什么事么?”
“臣妹今日回家,特来请皇上示下,婚期可还改么?”
顾惊澜笑道:“不必改了。”得知秦如岭原是女子后,第一次见到她,刻意打量,竟没见她露出丝毫女儿之态。她在江湖中翻手为云覆手雨,有几人想得到她原是女儿身。
“再也不要像在青州一样。上次朕可以包容,这一次,若是大婚当日你让朕出丑,便是朕饶了你,刑部尚书高云苍也不肯罢休。你总不想试试他的手段。”顾惊澜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
“是。就算要封了如伶穴道,臣也一定把她送上花轿。”她信誓旦旦。
“去吧。”顾惊澜不想计较女扮男装欺君之罪什么的,他要的下属,与性别无关。
月上中天,秦如岭依旧无以成眠,报复如伶让她有着小小的快意,但更多的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明明不想内疚,但内疚时刻萦绕,让她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无论是如伶,还是顾惊澜,都是不值得信任的,我只有一个人。她反复安慰着自己,让自己狠下心来。但法场上风静月的白衣,终究在她心上留下一个柔软的角落。
六月十八,晨。
秦如岭踏上秦如伶居住的小楼,拂开珠帘,秦如伶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披散,双眼红肿,嘶哑着声音问:“姐,我非嫁不可么?”
“你说呢。”她状似悠闲。逃走的后果你不是知道了?既然你觉得那个男人比亲人重要,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姐,也许皇上想要的根本是你。”这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秦如岭不置可否地笑:“你要我向他自承身份?”欺君可是死罪。再说了,先入为主,即使我告诉他,当年他遇到的是我,他肯信吗?
“可以试探一下啊。”秦如伶脑筋急转,“不如你请皇上来一趟,我们换过衣裳,看他认不认得出来。”
“如伶,我来见你,是劝你乖乖听话,进宫去的,”秦如岭对她的设想毫无兴趣,顾惊澜认准了她,便知道秦如岭是女子又如何,但想到终是那串糖葫芦埋下的祸根,心里有小小的愧疚闪过:“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我也不在乎他是谁,但他能够蒙蔽你的眼睛,也确实蒙蔽了你,你不怕他骗你?”
“不,我和他一直在客栈,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一触及他,秦如伶反应激烈,大声反驳起来,“姐姐,分开我们了,你就痛快了么?”
秦如岭脸色微变,说:“如伶,我不愿为难你,但皇上对你势在必得,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姐,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认为他是不可违逆的。他是皇帝又如何,世上的事,他想做就做得到,世上的东西,他想得到就能得到吗?”秦如伶依旧倔强。
秦如岭微微抿唇,涩然道:“他或许有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但我只知道,他若要找一个人,便是死人也能从墓里挖出来。他要报复一个人,决不会轻易杀了他,他会毁掉他在意的所有东西,令他了无生趣,却不让他去死。”
“姐,这种人……这种人,你忍心让我嫁给他?”秦如伶见过顾惊澜两次,只觉他平和大度温文有礼,不像城府森严的人,但秦如岭说了,她就顺着话接下去,“姐,我嫁给他一定会死的。”
她惟有苦笑,如伶嫁了会死,如伶不嫁她会死。难道要她用自己的性命换如伶的性命?她只是个凡人,没有舍己为人的情操,她做不到,只得安慰说:“皇上待你,是不同的。”
“不同?逼着我嫁他,就是不同么?”秦如伶口气不屑,她正想说话,楼下丫鬟的声音传了上来:“庄主,风公子求见。”
她心头掠过一阵狂喜,说:“你好好想想,我晚上再来看你。”匆匆去了书房。秦如伶颓然坐下,失望一波一波涌了上来。
风静月坐在客位,神情拘谨,见秦如岭来了,起身道:“秦庄主。”秦如岭笑道:“风兄来得正好,舍妹明日成亲,还请赏脸来喝一杯喜酒。”一面说,一面请他坐了,自己也在旁边坐下。风静月道:“那是自然。”微一犹豫,说,“朋友贵在知心,有些话秦兄不愿说,我便不问,只要我能效力的,请尽管出口。我知道秦兄一片好意,不想连累我,但你我相交一场,秦兄还如此见外,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十四那天,风静月遇上秦如岭和顾惊澜,顾惊澜撒谎说有要事找秦如岭回去,次日就见布告贴出,将秦如岭下狱判刑,风静月曾半夜去刑部救人,奈何守卫森严,他又是孤身一人,未能得手。这些话他却不打算明说。虽然他猜不透其中玄机,但彼此交情深厚,秦如岭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因此左思右想了一晚,才上门直言。
秦如岭正色道:“风兄厚意,我心领了。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气过了,也就没事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风静月告辞说:“明日成婚,秦兄必然事忙,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与秦兄把酒言欢。”秦如岭虽恋恋不舍,但她确实忙的□乏术,只得答应,便要送他出去。风静月坚持不肯,自己走了。秦如岭站在门口,目视着他的背影,如同千百只小鸟同时在耳边唱歌,心中满是温柔喜悦。
“果然不愧是风静月。”背后突然有人慢慢说。
秦如岭一时失神,没听到脚步声,但这个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谁,忙回身行礼,顾惊澜摆手免了,想起什么来,兴致勃勃地说:“风静月出身凌风阁,但他的母亲并不是如今的阁主夫人,你若是找到了他母亲,实在是大大地卖了一个人情给他。”
风静月生母姓许,闺名青叶,因丈夫风若涯另娶,与风若涯割袍断义,抛下三岁的风静月,不知所踪。秦如岭从没听过风静月提起自己的亲人,她却一直敬佩着许青叶的勇气和决绝:“你既无心我便休。”这是她留给风若涯的最后一句话。此时想来,她忽然有些恨她,她的勇气和决绝不应当伤了自己的儿子:“他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
顾惊澜目不斜视地盯着她,每一丝每一毫的变化都收在眼底,他只比风静月晚来片刻,远远就看见秦如岭和风静月言谈甚欢,他甚至发现,秦如岭从没在他面前笑的那么真切——怕被听见脚步声,他离得较远,没听见谈话的内容。但他可以肯定,对秦如岭来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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