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书屋。可能,我并不需要走这条街。但就是想看看,只要看到他还在那儿,我这一颗心也就不会沉浮不定。可是,我依然躇踌,没有勇气踏入那道门。
小吴说,左先生这些天没有再来过。如果他不爱你,众使你有千万个好,他也会只记着你的错;如果他爱你,众使你有千万个错,他也只会想着你的好。
小吴还说,一段美丽的故事总会有个完美的结局。那么,此时的左代究竟是在想着我的好,还是想着我的错。我连自己都开始厌烦起来。
村上春树书中曾说到: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可是我有些疑惑。如果伤害一个人是种错误,是否一个人的存在也是一种错误。
我们之间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因为,早已习惯做每一个决择都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飘忽不定,越来越不坚定是否仍然爱着或者真的爱过。那种情素会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也会在你极不愿意的情况下走。简简单单的结束,没了道别,没有抱怨,没有恨。只是心口沉闷,隐隐作痛,然后却要花很久的时间去抚慰自己。害怕自己忘不了,就想逃,逃得远远的。但始终会记得回来,只是不却定是什么时候。
这些日子,我认真地学做陶瓷,疯狂地看书,大多时候将自己独自锁在房里写小说。我要写的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而是一道无法愈合伤痕,是一种难以自拔地疼痛。不是为我而写,是为心里一直疼惜着的那个人写。我每时每刻都试图去遐想他的伤,妄图把他的痛据为己有。如果,这种痛真的可以转移,我愿意承受所有。
我对自己说:“爱了吗?远远爱着你的那个人其实比你更痛苦,爱或不爱都容易受伤,伤别人,伤自己,直到伤口血淋淋。”
农历十月二十六,我的生日。没有阳光,微风,阴冷。诚一、莲姨、敬宇、李嘉佑一帮人为我策划了一个大型生日宴会。
我穿着最漂亮的礼服,带着20岁的容颜过了26岁生日。我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宴会上认识与不认识的人们的祝福。
他没有来,或许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或许他知道,只是没有出席的理由,又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他不会来。
但我仍选择微笑一天,不管这快乐的成份有多少,笑着过生日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期许。
这世间除了姚素,再没有人清楚我之前的七个生日是如何渡过的。记得狱里第一个生日,即是七年前的今日,那时满19岁。姚素说,世界上那么多人今天生日,你算老几啊!可是到了晚上,她却瞒着我,组织狱友为我庆祝。即使没有漂亮的礼服,也没有大型派对,就连蛋糕也只是由一个白煮鸡蛋和一小块糕点组成,可我却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正在我酝酿如何说感言的时候,姚素却把鸡蛋和小糕点拿去存起来,说是等到明年我20岁生日的时候再拿出来庆祝。我说姚三八你她妈去死!她说,我妈早死了,还用你说。结果又被我痛扁了一顿。
用姚素的话说:“你今天是寿星,我怕遭报应不打寿星,你今儿扁我一顿,改明儿我当寿星了,会把你扁得更彻底。”
姚素34岁,四年前入狱,故意杀人罪,刑期15年。与别人不同的是,死了的那人是她的丈夫。她说他丈夫整天想着发横财,嗜赌如命,输了钱就酗酒,醉了就打她和儿子,近乎把儿子打傻掉,又踢断了她的三根肋骨。她说她再也无法忍受,然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在他丈夫鼾声如雷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忘了关煤气阀,结果第二天他丈夫坐着土飞机移民去了阎王庙。
记得我刚入狱的时候,经常会收到一封匿名的恐吓信。因此我每夜都做恶梦,梦到一个女人,叫我跟她走。每个夜里,我的身体犹如失去重心一般,在无垠地黑暗里飘零,那些白纸红字的诅咒,如幻灯片一页页在脑海里以光速划过。每一次惊醒都是大汗淋漓,泪流满面。好在这种时刻至少还有一个姚素可以让我抱一抱,她总是轻轻拍着我的背为我压惊。
次日,毫无例外地又收到一封,我将它撕得粉碎:“你叫她别再写信来了,要不然我就把邮递员赶出去!”
她取笑我说的第一句话就特别二:“这里没有邮递员,你要是有种就把狱警赶出去!”
我问她是否怕过,如果捱不过今天或者活不过明天,是否视“活着出狱”为最高理想。
她说:“哪来那么多‘如果’?是不是你的人生里少了‘如果’就活不了了还是怎么地?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这也怕那也怕,干脆别出来混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压根儿就没混过。“混”这个字离我的生活很远,至少在这以前是遥不可及。
她说,你跟监狱里面的人谈理想?OK,我来告诉你这些人是如何看待理想的。理想这破玩意儿,就好比在一张解手纸上画上SB,再涂层油墨,烫上金箔,这就是他妈的绝对的荣耀!
日复一日,我仍活着。我感到惊奇,原来一个人竟可以忍受如此多的疼痛。我开始对自己有了信心,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人渣,我开始不认命,不服输。再软弱的生命也要学会慢慢地变得坚强,在信念面前,坏脾气显得微不足道。
我说,姚三八你教我抽烟,教我骂脏话,教我怎么去把一个人扁得痛痛快快,你教了我这么多的混蛋事,要是哪天我出去了变成了一个大混蛋怎么办?你可害了我一生。
她说,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竟然教了你这么多。但即使你学会了再多的混蛋事,也没必要去变成一个混蛋,谁规定只有混蛋才能做混蛋事?
不管你以前是多风光,多富裕,多强势,多娇贵,但只要到了监狱,你都是一个囚犯。在这里,每个一囚犯都是平等的。你无法要求别人尊重你,讨好你,伺候你,不期负你,除非你比她更混蛋。
在这里学会混蛋,只当是学会了一种生存方式。然而,如果哪一天你出去了,那又将是另一种世界,你必须在那个世界里学会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实际上,自从我出狱后回到了正常人生活的圈子,也并没有学会什么有利的生存方式。毕竟一切都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的。
或许这欢声笑语中就隐藏着这么个声音:你看她多幸福,怎么就不知足,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又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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