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如墨,凉亭前的木杆上挂着一盏泛黄的灯笼,千步站在灯笼下,借着昏黄的光线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掌纹密布纠葛不休,这曾是他最期盼的事,只不过是很久之前的期盼。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飘忽不定的小纸灯只能看到走过来的人身着一袭鲜艳异常的红衣,千步放下手掌微微侧首,沉默的看着来人走过来。
原本快步走来的女子在看清他的瞬间,手指一抖纸灯摔在了地上,“轰”的一声燃起一团火焰燎上她的裙裾,手忙脚乱的拍熄后,才抬起浓妆艳抹的面孔佯装镇定的强笑道,“千步,你怎么会在这里?今晚没去说书吗?”
千步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恍惚,一模一样的场景,很久之前很久之前的事了。
不知为什么,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接了一句,“去了,在等你。”
女子“噢”了一声,紧张的在袖里握紧手指,低着头脚步瑟缩的向后退了几小步,千步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指着黑漆漆的凉亭里说,“玉簟,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在那里桌子上,你要不要先猜猜是什么?”
一滴滴冷汗涔涔的流下,混花了玉簟脸上劣质的脂粉,衬着她惊惶不安的神色,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可怜兮兮的,千步突然心有不忍,但他还是冷笑着指着凉亭说道,“是你很喜欢的东西,怎么?不去看看吗?”
玉簟小心翼翼的侧身经过千步,迈着微微颤抖的脚步向凉亭里走去,黑漆漆的凉亭淹没了她的鲜红的身影。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黑暗里响起,玉簟模糊不清的辩解在恐怖的吞噬咀嚼声中断断续续的传出来,“千步,不是我想这样做的,我是被逼的,救救我……”
无数绿色的蔓藤在凉亭里缠绕纠结,甚至有几根在向灯笼下的千步蠢蠢欲动,却又像是在忌惮些什么,迟迟不敢轻举乱动,巨大无比而又鲜艳异常的花苞在不停地开合,在蔓藤的围绕中卷向花容失色的玉簟。
痛苦的呼救声在夜空里分外刺耳,千步心有不忍的皱眉望向亭里,不住的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千步很清楚地记得之前他是在停尸房里,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所有的场景和记忆都在告诉他这是玉簟死的那一天,唯一与当初不同的是,他没有了当初无法抑制的失望和愤怒,反而有了一丝怜悯。
过往已休,玉簟早已死了,那些恐怖的蔓藤原本是玉簟暗地为他而准备的,可惜,千步毕竟有着不低的术法修为,小小的蔓藤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到最后,死去的却是亲手布下它的人。
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难道当初的一切就不是假的吗?千步面上微露痛苦。
刻意的接近,隐藏在笑靥下的谋划,一次又一次的欲置他于死地,每一次他都装作浑然不觉,只是不想失去唯一的眷恋,抱着那一丝无望的希望一次次原谅玉簟,只是,再怎样的耐心也总会有消失的那一天。
玉簟凄惨的呼救声在凉亭里回响不绝,刺得耳膜都在一阵阵发聩,千步心有不忍的向凉亭走了两步,却又决然转身快步离开这里,漫无目的的融进一片黑暗之中。
没有了凉亭边唯一的灯笼,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浓雾般充斥在每一寸空气里,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玉簟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千步才停下脚步。
无数团紫蓝色的火焰自地下升起,飘忽不定的漂浮在空中,悉悉窣窣的诡异声由远及近的向千步逼近。
“千步,你走不出去的,留下来吧......“
僵硬机械的声音夹杂着“咯咯”的血泡破碎声,在黑暗里缓缓的传出来。
一大团聚聚拢的蔓藤在星星点点的火焰下逐渐现形,面目全非的玉簟被无数藤枝透体而过,鲜艳的红衣上渗出团团暗红色的血液,她的脸僵硬而惨白,掩映在凌乱的头发下,发隙间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只有渗着血液的嘴唇在悉合开启,藤枝穿透的喉咙“咕噜咕噜”的涌着鲜血。
歪歪扭扭的脚步在藤枝的控制下,逐渐走进千步的面前,沾染着血液的藤枝一根根攀上千步的肩头、衣上,如活物般游走缠绕。
千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藤枝肆意妄为,皱眉看着玉簟一步步逼近。
“留下来吧......你走不出去的......”
血肉模糊的手指在藤枝的牵扯下一分分抬起,移向千步的脸颊,浓烈的血腥味带着丝丝甜味冲鼻而入,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恶心感。
千步的脸上闪过难以名状的厌恶,忽然伸手扯掉身上攀爬的蔓枝,紧紧握在手里,藤枝不停地扭曲抽搐“吱吱作响”,转眼间变化为粉末飘散在空气里。
“你不是玉簟,玉簟早就死了。”千步捏住眼前的“玉簟”伸向他的手腕,阻止它的接近,有点嫌恶的看着上面黏腻的血液说道。
“哈哈...哈哈......”
冷厉的笑声骤然响起,“玉簟”突然抽出手腕向后退去,巨大的花苞从她背后冒出来,疯狂的开合着花瓣袭向千步,仿佛是要助威一样,藤枝也骤然疯狂起来,迅速的缠绕向千步。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