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行去,走出了这道门,她就真的跟他毫不相干了,她求仁得仁,本该高兴,眼泪却汹涌而出。
她竟然就真的这样走了,一点犹豫都沒有,瞧着她走出院门口,林千夜低下头猛烈地咳嗽起來,不多时,嘴里就有了血的铁锈味。“主上,沐小姐她哭了。”子扬冲了进來,主上花了那么多功夫才找到沐小姐,历经劫难,两人不是应该如胶似漆吗?怎么打从沐小姐一回來,就阴阳怪气的呢?
林千夜饮尽杯中残酒:“去打点行装吧!”
“可是……”子扬的眼里写着担忧。
林千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子扬一凛,再不敢说什么:“是。”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找沐小姐说清楚,主上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不准去找她。”林千夜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可是……”这不公平。
“这是她自己选的。”她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容不得她后悔了。她终究是选了北悦宁,不是吗?
林序是陪着步星月一起來的,毕竟以步星月那样的性子,怕是一言不合就先跟人吵起來。林右相的门第不好进他知道,所以当门房拒绝通传时,他也沒恼,只是塞了银子好言相说,断断沒有想到步星月竟是一撩裙摆就跪下了。这一跪,果然很有效,不仅跪來了通传,也把归晚给跪出來了。
见到归晚,不止是林序,就是跪着的步星月也怔了一怔:“沐大人的疹子还沒好吗?”都一个多月了,到底是什么病,能把人的脸毁成这样?
归晚也不解释:“两位找我何事?”
林序也不多作客套:“沐大人可知宣州瘟疫之事?”
归晚点头:“略有耳闻。”
林序叹气道:“如今这瘟疫蔓延到了军中,已有上千兵卒倒下了,且病情还在蔓延。”
归晚悚然:“怎么这般严重?”这宣州可是前线啊,前面就是冀门关,一旦疫情继续扩大,南楚趁机出兵,那冀门关就相当于门户大开了。
林序肃然点头:“最早染病的是一些四处乞讨的乞丐,据其中一个说,他得到了一个好心人的施舍,分到了不少御寒的衣物,之后就病了,乞丐四处乞讨,这病情也蔓延得极快,短短三日,已经死了数十人,上万人染病。若非找到良策,疫情还会继续蔓延。”
那些御寒衣物有问題!除了有人刻意为之,疫情绝不会蔓延得这般快速。归晚心底一凉,绿衣曾说,瘟疫是这两日发生的事,可是绿衣为了监视她,与她几乎是形影不离,沒道理绿衣知道的事,她却不知道。唯有一个可能,她早就知道会发生瘟疫!
她为了报仇,跟洛心暗中集结力量准备起兵谋反不说,还拿了这些无辜百姓当了垫脚石,她岂不知道,这瘟疫一旦控制不住,就是一场空前的浩劫!
林序继续道:“半个多月前,辽王暴毙,灵柩在一处小镇上不小心被打开,因其死状诡异,已有流言说是天降妖孽,先是害死了辽王,又散布瘟疫了。整个宣州人心惶惶!””
他跟她说明利害关系,却是知道归晚定然不忍见苍生磨难。步星月却是急了,见林序半天说不到点子上,一直沉默的她插了一句:“王爷也染上瘟疫了。”
“什么?”尽管早已隐隐猜到,听到步星月亲口说出,归晚仍是吃惊。
步星月对着她深深施了一礼:“我知道我是你的仇人,你恨我怨我都无话可说。可悦宁待你不薄,这些年对你更是念念不忘。请你看在他对你的情谊的份上,帮帮他吧!”
归晚一头雾水:“我不是大夫,能有什么法子呢?”
林序苦笑:“我们想请沐大人帮忙请一个人出山。他是了了禅师,乃是净明法师的弟子,医术据说跟净明法师不分轩轾。只是性格古怪,极少给人治病,今日我们几次求见都是被打了回來。沐大人跟他算是有师兄妹的情谊,可能他会看在沐大人的面子上……”
归晚也不推辞:“我知道了,我会尽力一试。”
“沐大人跟他熟识?”林序一喜。
现下却是轮到归晚苦笑了:“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只是林公子既认为我能请得动他,我且勉力一试吧!”且不说她不忍那么多百姓无辜丧命,单说这是娘亲造的孽,她也应该尽力补救。
步星月眼中闪过失望,见归晚答应了下來,到底是安了心。
归晚接着道:“林公子在军中,最近小心南楚国那边的异动。很可能这些散布瘟疫和谣言的乱党跟他们有所关联。”她接着把去浮云山找慕羽子弟,却遭遇南楚国公主,之后便遇到刺杀一事说了一遍,更细细说了洛心隐藏在辽王府,只省略了辽王是她毒死的,只说辽王是中毒身亡,洛心毒死了他就是为了散布谣言。
“洛心这些乱党劫走沐大人,跟南楚国的刺杀可能只是巧合。沐大人如何确信他们跟南楚有关联?”不得不说林序十分的细心。
归晚正色道:“我被劫走后,家人曾四处打探,这些人掩藏行踪的手段十分高明,一看就是军中的手段。家人抓住了几个,才知道是 南楚国的人在他们身后帮忙擦屁股。”
林序点头,两人又细细商议了许久,步星月在一旁一直说不上话,听归晚讲话条分缕析,素來骄傲的她也不得不暗自赞服,沐归晚的才华果然不亚于任何一个男子。
“如此,今日上午我就派人护送沐大人前往落叶山拜访了了禅师。”林序与步星月告辞离去时,已是平明时分。
归晚一人呆坐良久,才走进内院,她就算要离开,也该跟林千夜辞行才是。
昨晚的那个院落,灯笼中的烛火早已熄了,上面凝了夜露,看起來分外冷清。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满桌的菜肴已是凉透了,唯有守岁烛在晨光中摇曳着微弱的亮光。
“右相大人连夜出发赶回京城了。”那侍女瞧着归晚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赞同,“右相大人临走前发话了,这院子沐大人愿意住就住着,反正不差这么几日。”
归晚呆愣愣地坐着,这么快!他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走了,她都來不及跟他道别。不差那么几日?放在平时,他断不会特意说上这么一句。他这是不愿意留她在这里住的意思吧?他终于不愿意再宠着她,要赶她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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