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嫡

    想起在前厅时，苏氏看见薛铭大腹便便的吃惊模样。碧柳就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最后索性将手上的绣活扔在一边。凑到薛铭身边。

    薛铭此时正在紫檀藤面曲尺罗汉床上坐着，后背靠了一个藕荷色双鱼戏莲的大引枕。因怀孕而丰盈不少，显得脸色越发的红润。

    见碧柳凑过来，便知她又要得意忘形。于是便将柔和的目光投掷过来，嘴角带了一丝挪揄的笑意道，“你坐那里傻笑了半天，可是瞧上了谁家的哥儿，想着我替你指婚？”

    碧柳听了这话，脸一直红到了耳根。身边碧丝凑趣的笑声响起来，更让他无地自容。旋即便恼了起来，道，“若说打发了配人，碧丝姐姐还比我年长一岁呢。”

    大梁朝规定，婢女到二十五岁必须要陪人。许多簪缨世家，为表示自己宽宥恩泽，大多数都在婢女十八岁的时候就放出府去。

    碧丝今年刚好十八，碧柳十七。正是要放出去配人的年纪。但现如今薛铭刚刚入侯府，正是需要得力助手的时候。自然是不会早早将她们放了配人，况且这府上她还没有选好可靠的人。且碧柳如今心里记挂着的人是谁，薛铭有数。这人现如今不在侯府，她断不能让碧柳出去。

    碧丝听见提到自己也涨红了脸，啐道，“小蹄子，好事儿从想不到我。”

    薛铭呵呵笑着，看那两人打趣。半晌后，平静了神色道。“如今太夫人已经知道了我有身孕，怕是要更加谨慎些。也早些给侯爷捎信去吧。”

    顾长平每隔两个月都会来一封家信，阐述一下自己的情况，询问一下薛铭府上的情况。顺便在用不太娴熟的口吻说一些贴己话逗薛铭开心。

    薛铭的回信也大多中规中矩。报一些府上的琐事。他报喜不报忧，薛铭自然也是报喜不报忧的。如今正好写了一封信，高中顾长平自己要做父亲了。

    让碧丝拿去交给了顾长平留下给薛铭使唤当做护院的陆二爷。

    荣国府的花会上。荣国公殷熙平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请来宁远侯夫人。可荣国公夫人林嫣派去宁远侯府送请帖的人却被遣了回来。宁远侯夫人有孕在身，不方便出门。太夫人带着府上未出阁的姑娘们出席。

    谁都知道，这宁远侯府的太夫人苏氏并非是宁远侯的生母，母子关系如何可想而知。

    荣国公殷熙平的意思是要和宁远侯顾长平打好关系，这个宁远侯太夫人苏氏来不来又有什么要紧。

    林嫣万分抓狂，看着一旁也同样怀有身孕。肚子越来越大的素莲，就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如今她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得了荣国公太夫人的欢心，又不好肆意发火，给自己的名声抹黑。

    只得抓紧了身下的紫色织锦大褥子。关节发白，强压住怒火。

    素莲是来请安的，坐在铺了紫红色绣牡丹双色缎面椅搭的紫檀木莲纹大扶手椅上，脸色一白。忙扶着一旁林嫣指给她的小丫头紫烟的手费力站了起来。

    听着浑圆的肚子，笨拙的给林嫣行了一礼，道，“时辰不早了，婢妾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这就告退。”

    林嫣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想她不过是个轻贱的下人。肚子里若是怀了个儿子，生下来也要记在自己的名下。她这小命，自己也会想办法解决了。若要是生了女儿，也没什么了不得。让她养在身边，长大了随便打发点嫁妆嫁了便是。

    想到这，心绪倒是平和了不少。轻轻嗯了一声。

    同样来请安的还有穿着老气的紫红色福寿如意纹嵌这只海棠对襟褂子的姨娘姜氏。和穿了玄色八宝奔兔暗底织锦褙子的姨娘怀瑜。姜氏身边还跟着庶出的姚姐儿，小姑娘生的伶俐可人，却穿着一件月白色竹子林梅暗底织锦小褂，双丫髻上至带了银丝璎珞流苏，低调大方。跟在姜氏身边怯懦懦的，不大敢抬眼睛去看坐在上位的林嫣。

    三人见素莲起身告退，也跟着起身说要回去。自始至终，大家都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见她三人如此谨慎小心，林嫣的心里又舒坦了不少。准了她们下去，又让厨房分了些早膳给她们，以彰显自己的恩德。

    姜姨娘在府上资质最老，和自己的女儿姚姐儿走在最前面。紧跟着的便是并排而行的素莲和怀瑜。

    怀瑜见素莲大肚翩翩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莲姨娘的身子已经有七八个月了吧。”

    素莲显得有些讶异，但看向怀瑜的眼神却是柔和的。回道，“正满八个月了。”

    怀瑜上下打量了素莲一番，见她虽是怀瑜期间却还是十分消瘦，只肚子鼓的奇大，看起来十分不协调。眉宇间也有意思化不开的愁苦，想来是在林嫣手下并不好当差。

    顿时心生了几分同情，道，“八个月可最是要紧的时候，”说着又看向素莲身后侍奉的丫头，道，“如今你们姨娘有孕在身，你可要处处仔细着。若是碰见早产的，九个月的时候可便要生了。”

    那婢女听了，应声到了一句是。

    怀瑜的丫头却倒，“姨娘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大夫说姨娘也是有了身子的人，处处也要小心才是。”

    素莲瞪大了眼睛看向怀瑜，眼底情愫不明。怀瑜侧头嗔怪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婢女，道，“乱说话，如今咱们再说莲姨娘，如何扯到我身上？”

    那小丫头似是惊觉自己说错话一般，飞快的扫了一眼素莲，迅速垂下眼眸。果然，素莲的神色变了一变。

    走在前面的姜氏虽未曾同两人说话，但却都将他们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

    如今姚姐儿已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也将这些都听在了耳朵里。不禁抬头看了生母一眼，两人越发的加快了脚步。

    怀瑜是先夫人跟前最得力的，能在内宅争斗十分惨烈的情况下生下儿子，又护得如此周全，自然是有些手腕的。

    她身边的人，都是先夫人留下的，与她同气连枝，怎么可能会在林嫣的心腹丫头面前说错话？

    怀瑜是故意想要让素莲将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传给林嫣的。

    姜氏儿女双全，又是殷熙平女人里年纪最长的。她不求在殷熙平面前能够博得宠爱，只求自己的一双儿女能有一个好前程，自己能够平安顺遂的活到老。

    她要远离这场是非，拉紧了女儿的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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