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清微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手从木染的腕上收回。“师父。”长卿尚怀一线希望，急切望向清微，却只见清微叹道：“经脉尽断，便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长卿一怔，缓缓转向石床上的人，白衣素颜，乌发似莲花般铺展，嘴角含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仿佛随时会睁开那灵动的眼，唤他：“长卿。”
怎么会。他走到床边，手却不敢触碰那冰雪般的容颜。那个似九天飞仙般一剑逼退洪荒神兽的染儿。那个轻倚树枝天音飞乐的染儿。那个巧笑倩兮心怀苍生的染儿。那个素衣如雪绝代风华的染儿。就这么去了？
“只好用灵芝仙草先续着她的命。长卿，这孩子对你用情颇深，你就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吧。”清微叹道。
长卿却似没有听到师长的话，轻轻抱起木染，逼回眼眶里的酸涩，笑道：“染儿，师兄带你看清风涧的悬泉，看醉花荫的落英，你可不许不醒来。”说着，迈步向屋外走去，建言剑自背后飞出，凌空一踏，就这么呼啸而去。
“唉，生死相倾，唯情而已。可惜了木染这孩子。”清微双眼轻闭，不忍道。
“清风碧落。”我轻轻笑道。在游戏中看到这景时，就被它所震撼。如今看到了实景，才知道游戏不及其万一。
飞瀑倒悬，泉水清冽，清可见底的泉水上竟飘着朵朵莲花，瓣瓣晶莹。碧云澄空，竹林苍翠，莺啼婉转。如此美景，竟在昆仑！
“这样的美景，怎么看也看不够。”我偏头看向长卿，道。说话间，头却有是一阵晕眩。“你累了？”长卿看我脸色一白，神色有些紧张。“我们回去吧。”我将头靠在长卿的肩，还是止不住的天旋地转。
“好。”长卿将我抱起，走向竹林掩映处的居所。这是几间竹屋，不大，但胜在清新雅致，可见造屋人运了匠心。“你等等，我去给你煎药。”长卿将我放在廊中竹椅上，道。
“不忙。”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看向主屋道：“长卿，我要写字。”长卿微微一愣，犹豫一下，才说：“好，不过……别太累了。”我笑着点点头，便看着他忙着为我准备笔墨纸砚。
宣纸铺好，我目测了一下主屋门檐的宽度，饱蘸浓墨，运笔写下三个大字。
“染卿居。”长卿念道，转头望我，眼里是我读不懂的神采。
“怎么？不喜欢。”我看着纸上自认为风骨灵秀的三个字，故意问道。
“喜欢。”长卿脸上浮现一抹久违的笑容。我弯起了嘴角，抬手触上长卿的面颊，长卿一愣，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呵呵。”我轻笑，胸口却又是一阵剧痛。我忍着痛，轻靠在他的肩上，道：“长卿，以后没有我，也要这样笑着，好不好。”长卿一僵，下垂的手突然紧捏成拳。
我心中有些甜蜜，更多的却是苦涩。原本我根本不曾奢望着，可以得到你的爱。我只是想见到你，想要守护你，不让你再有那“半生离索，凄凉无限”的宿命。
是可如今，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我的感情居然得到了回应。尽管显得自私，我还是感到很幸福。只是这回应来的太不是时候，若我的离去会给你带来痛苦，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在你的生命里出现过。
“不会的。”长卿突然抓紧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道：“染儿，你不会有事，我去给你煎药。”将我抱回屋里，放在榻上，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嘭！”一阵枝叶断裂声传来，有一群惊鸟飞上了天。我闭上眼睛，止不住酸涩。长卿心中苦闷，又不愿在我面前表现，只好拿草木发泄。染卿居外，今日又断了根竹子。
“姓徐的，还算有几分良心。”暗红的光闪过，我面前出现了魔界的王者。
“你来了。”我微笑道，斜倚榻上的身形动也未动。重楼淡淡看了我一眼，道：“这副样子，还不如死了好。”
我也不恼，淡笑道：“失去功力是不好受。以前凡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拥有过又被剥夺，就仿佛正常人突然被削去了四肢。你也不用急，我剩不了多少天了。”我自嘲一笑。
重楼瞪着我半天不说话，突然抬手一甩，一根从茎到叶通体火红的草被甩在我的膝上。“整根服下，此后六个时辰周身大穴全开，天地灵气就会疯狂涌入，要么你趁着这段时间重塑经脉，要么就服下它自杀，你自己选。”
看着重楼那冷冷的面孔，我却展颜一笑：“这是你还的情？要是的话，我就不要了。”
重楼看我一眼，大刀金马坐在对面的竹椅上，仿佛那是他的王座。“不是，你这身伤因我而起，这是……”
“弥补。”我知道他说不出道歉的话，善解人意地替他说了。重楼看了我半晌，朗笑一声。“本尊从来不向别人低头，竟在你这小女子手下屡屡占了下风。”
“这叫一物降一物。”我把玩着手中的朱草，笑道。
“本尊魔务缠身，没时间陪你闲聊。”重楼站起身来，身上又闪起了暗红的光。“好好想想怎么让我还你的情，我没那么多耐心。”
“要你的人也可以吗？”我嘴角爬上一抹邪恶的笑。“可以。”重楼笑着看了我一眼，身形消失，但那红眸里的意味让我背后汗毛竖立。
长卿端着药进来，坐在榻边的椅子上，将药吹凉送到我嘴边。
“有人来过吗？”长卿看着我手中的朱草，问道。
“嗯。”我笑道。“一个故人。”
喝完药，我拉住要出去的长卿，道：“我想多睡一会儿，明天晚点叫我。”
长卿深深看我一眼，最终还是说：“好。”
看着长卿端药出去的背影，我心中有些愧疚。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对不起。如果让你知道朱草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你肯定不会同意我服下它。可我必须要赌一把。
我端详着手中的朱草，果然是重楼的风格，或生或死，都在一念之间。我一笑，将它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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