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生一阵心惊,听着堂外百姓不堪的叫骂声,立马朝堂上那人道:“回县老爷,小民确实冤枉啊……”百姓叫骂声愈加难听,赵祈生心一横,道:“此次来并非追究以往的事,但这赵离儿是家中签了死契的丫鬟,这个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还望县老爷主持公道,让这赵离儿继续回我赵府当丫鬟。”别看这赵祈生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歹读过几年书,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含糊。
县老爷眉头紧皱,这话说得的确不假,签了死契的丫鬟生自然由买主安排去留。
离儿见县老爷犹豫不决,心下不妙,匍在地上,带着一丝哭腔道:“禀县老爷,民女虽说是赵府签了死契的丫鬟,生死不由己,可是赵家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民女沉塘,这哪里有天理可言?!”
“大胆!”县老爷大喝一声,“天理可是你一个小小的丫头随便妄论的?!”口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很欣赏这小丫头。
“回县老爷,民女若不是为小渔村村民所救,如今早已是一堆白骨,况且民女早已嫁做人妇,连孩子都有了,哪有再回赵府做丫鬟之理,还请县老爷开恩。”离儿声泪俱下,百姓看着都不忍。做丫鬟的人哪个不是这么命苦啊,从小就被卖到富人家做牛做马。
那赵祈生一听孩子都有了,扭头看了跪在自己身边的赵玲儿一眼,表情狰狞,竟敢骗他!贱|女人!赵玲儿脸一侧,躲开他的目光,反正如今她赵离儿是必须回赵府重新当丫鬟,和她一样的丫鬟命!想当赵祈生的小妾?门都没有!孩子都有了的女人,就算赵祈生觊觎她的美貌也是不可能娶回家的。呵呵,想到这儿,赵玲儿不禁低笑出声,眼里尽是恶毒的光。
“禀县老爷,赵离儿的卖身契还在赵府一天,她便是赵府的丫鬟。”赵玲儿低头道,嘴角微勾。
“住口,本官问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堂上之人瞪了她一眼,表情不善,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他在心里道。可是,这卖身契又确实是一个问题。如果让这丫头再回赵府那她的一生也就完了。正犹豫不决之际,一个衙役打扮的人从侧旁偷偷跑了上去,凑近县老爷耳边说了几句话,又递给他一方手帕。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县老爷脸色大变,猛地咳了起来。抓住那下人的胳膊,指尖泛白,低声问道:“他在哪儿?在哪儿?!”
堂外之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不知这一向镇定的县老爷究竟遇到了什么事,竟然这般激动。
“先退堂,明日再审,这三人……暂时收押。”县老爷咳了几声,朝堂中几人道。
三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关进了监牢里,离儿远远瞅着县老爷手中的那手帕,隐隐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在哪儿?走快点儿!”县老爷迫不及待地跟在这衙役身后,而这衙役不是别人正是郭晓梅的哥哥郭玉。其实郭玉是外门守卫的衙役,那尤君洛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也是见过几面的,只是后来进了县里谋差事便很少回小渔村了。方才尤君洛叫他的时候,他还愣神了好半天,他脸上的疤痕似乎没了,只留下淡淡的红痕,看起来颇为俊朗。虽然不知尤君洛让他递上那件手帕有什么寓意,但照现在看来他和这县老爷明显是旧识,真是怪哉。
“大人,我已经叫那人暂时栖在小人家中,一会儿就到了。”郭玉见他催促得紧,连忙道。见他未来得及换下一身官府,心里更是诧异,平时若是私自见什么人,这县老爷必定是换了一身便装才出门。摇摇头,不再多想,反正等会儿自会知晓。
望着那背对着自己的挺拔男子,陌生却又熟悉,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县老爷眼里朦胧一片,不敢确信地轻轻叫了一声,生怕吓走他,“君洛?我儿……”如今看来才发现,这县老爷人不是别人,正是六年前从渔村消失了的尤安。
尤君洛缓缓转头,表情淡漠而又疏离,微微瞥了他一眼,恭敬地行了礼,道:“草民见过县老爷。”
尤安刚欲迈出的一步生生地迈了回来,神色凄然,“儿子,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我知道是爹的不对,是我对不起你娘……娟儿她,她现在过得怎样了?”
尤君洛听闻这话,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冷哼一声,一脸的嘲讽,笑道:“劳您挂念,我娘好得很,如今埋在山顶上,很是清静。”
尤安身子猛地一震,几步上前死死钳住他的肩膀,“君洛你说什么?!娟儿她……她已经不在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看起来竟有些疯傻。
“娟儿她不是改嫁了么?她不是很幸福么?”他忽地盯着尤君洛,“应该是这样啊,难道不是么?”
尤君洛微微皱了皱眉,掰掉他的手,低低笑了几声,恨恨道:“最了解我娘的人不应该是您么?改嫁?!呵呵,亏你想得出来,就算是逃避我们,也不用找这么个无聊的借口吧!”见他失魂落魄,便又放缓了口气,“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只想和媳妇好好过日子,所以,你如果对我还有哪怕一丝丝愧疚的话就放了赵离儿,我不想像我娘一样在思念的煎熬中死去。这本、就、是你欠我的。”他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那丫头是我的……儿媳妇?”尤安不答反问,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尤君洛侧过脸,淡淡道:“不是你的儿媳妇,只是我的媳妇。”说罢,转身进了屋,不再看他。一边站着的郭玉此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得老大,这……这是什么状况?这县老爷竟是小渔村走了的尤大叔?难怪,难怪他总觉得这县老爷面熟。可是,以前的尤大叔多么意气风发,村里数一数二的俊男,如今……叹了一口气,面色苍白,一脸的倦意。
尤安看着那走远的背影,心里冷冰冰的一片,从怀里掏出那绣着鸳鸯戏水的手帕,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娟儿,原来你早就不在了……我一直都活在谎言了么……
潮湿的地牢里,三人被关了起来,赵玲儿和离儿关在了一起。见赵玲儿在一角疯癫地笑了起来,离儿嫌恶地皱了皱眉,不去管她。
“赵离儿,你和我一样,天生的丫鬟命,休要想着过你自由自在的生活,更别想着做什么姨娘……呵呵呵……哈哈……”赵玲儿一直笑着,状似疯癫。
“疯女人!”离儿低咒一声,独自坐在一边,眼里有泪花逐渐积聚,倔强地不肯留下来。她不怕坐牢,她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疼她如命的男人和两个可爱的宝贝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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