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雨夜。
雨声淅沥沥敲在耳畔。
到处都是潮的,连被子里都是润哒哒的。空气湿潮粘腻,裹挟着些许幽密不明的香,悄无声息包绕住他。恍惚中,身旁竟多了个半/裸的女孩儿,雪白手臂攀上他颈项,好似树藤般缠在他身上。
她身上也是湿的,多半是刚从雨地里跑来的,香肌玉体湿漉漉全是雨意。
他也是湿的,浑身上下也不知是水还是汗,一把一把地往下流。女孩儿温软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带着女子特有的细腻触感和温度,诱他入魔。他不顾一切抱住她,与之缠绵。
昏昧灯下,身下的女孩儿体软如棉,美好无比,只看不清脸。
他捧住她的脸低头贴得近近地瞧,女孩儿的眉目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柳眉细长,晶晶亮一双水杏眼,正自带着狡黠笑意滴溜溜转,竟是……
他听见自己喃喃地唤:“秀秀——”
语声出口,整个人却是一惊,他忽地睁开眼。
一场春梦就此结束。
裤子上冰凉滑腻的一片。
他觉得难受,却无法去收拾残局,两臂被绳索牢牢反绑着,他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成了且末人的阶下囚。所处之地是污秽潮湿的地牢,身下谷草散发着难闻的霉味,稍微动弹下,便咕叽咕叽往外冒水。
而那滴滴的雨声却是来自天顶,水从斑驳的缝隙中间渗入,滴答答掉个不停。
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他竟然能做那般香艳一个春梦。
还真够有兴致的。
裘子路无声苦笑,在这霉烂腐臭的黑牢里,他鼻边竟还萦绕有梦中幽幽的香。梦中诸般如此真切,若不是身在囚笼,他都要疑心这场欢爱真的发生过,又或者,内心深处,他是希望这件事发生的。
义庄那一晚,若是薛宝琉再晚来一刻,只要再晚来一刻……说不定她就已经是他的人了。若她真成了他的,结局又会怎样?五哥会不会真杀了他?那件事闹得很大,而圣上最终只判他流放,他心里清楚,这多少还是因五哥松了口。
囚禁在天牢时,他已不抱任何希望。
裘家没一个去牢中看他,都生怕受了牵连,倒是五哥还来看了他一遭。
他说:“我已经尽力了,子路,实在对不住!”
不管错也好对也好,从小到大,他从没对裘子路道过谦,可这一次他竟然说了对不住,而事实上,做错事的那个分明是子路,害他受伤的那个也是裘子路。
裘子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一直以来都在为我着想,可是子路,我做不到,我不是那样的人,那个位置我坐不住。”
他沉默,也知这是事实。
薛宝琉不是杀伐决断的人,甚至可说是优柔,他将自己认得很清,所以一早便有了抉择。
“你心里其实是喜欢秀秀的,是不是?”送他出京时,薛宝琉如是问。
他不做声,却把头转向别处,避开薛宝琉的目光。
薛宝琉叹一声,重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终有一日会回来的,云州那边困不住你。”
他却答非所问:“若我那一夜得到了她,你会如何?”
薛宝琉脸色瞬时黑下去,眸光变得冷厉,狠狠盯了他片刻,道:“我会杀了你!”他是认真的,看得出他这一次是动了真心,若那晚裘子路真对秀秀怎样了,他一定会说到做到杀掉子路。
而他自己,又是不是动了真情?
裘子路颇有些困惑地想,或是动了,可那又如何?薛宝琉说得对,他这样的性子,不是秀秀能消受得起的。以前她只是怕他,如今呢?恐怖不单单只是怕而已了……
她恨他么?
应该是恨的吧!
如今想想,他也确是过分了,怎能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她头上?她不过一介弱女子,虽然做过贼,却并无太多心机,若不是薛宝琉一早便有了抉择,仅只凭她,还动摇不了他。
“早点回来!”薛宝琉最后对他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不远处是他的香车宝马,他躬身上了马车,撩开车帘时,依稀透出若有若无的香气,甚至可以听到女子娇软含喜的语声:“你回来了!怎么那么久?人家担心死了……”
是她!
他能想象得出她现在的模样,巧笑倩兮,巧目盼兮,但终究都是属于别人的。
早点回去。
他也想,只是眼下这景况,只怕是难,说不好性命都得丢在此处。
前些时候,薛宝琉有信来,告知说而今他已求准皇帝去了石州,带着秀秀一起在那里做了个闲散王爷,倒是如愿以偿,带着美人儿过得逍遥自在。储君的位置被他让给了三哥容璟,容璟与宝琉大不同,此人城府极深,虽寡言少语,行事却沉稳干练,颇具圣祖之风。
最关键是,他有野心,早便觊觎储君之位。
这样的人,薛宝琉是斗不过的,索性便做个好人,大方相让,如此不单落个好声名不说,还可求得一世安稳。
不得不说,他真是聪明之极。
识人也精准,子路一再反对招安入朝的燕凌云,现而今正在西南为朝廷效力,连着几场硬仗,已将西番人逼出青岭以外。
燕凌云,他终是又胜了自己一筹。
人家那边凯旋回朝,他裘子路却成了且末人的俘虏,俘虏倒也罢了,偏偏擒他的那个人是个女的。
来云州五年,他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校一步步到如今的位置——云州都护史。
其中艰辛几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出生入死与周边异族周旋,无数次与各方势力短兵相接,终于收服了大多异族抗拒悖逆之心。虽说还有且末人不肯归附,仍在不停寻衅滋事,总归是将这一带混乱的局势控制住了。
他的功劳自有人看得到。
就在几日前,圣上忽然颁旨,言他戍边多年,功绩卓著,要调他回京。
他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
谁能想到,竟会在这个时候马失前蹄,败给了且末人。
裘子路想,他怎么就会忽然梦到秀秀,做了一个那般旖旎的春梦?
是为着什么呢?
霉败潮湿的空气里隐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