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岂不大乱?”
兰亭嘴角扬起仿佛一弯新月,“高大人若不信,可愿一试?”
兰锦低下首,捏了一下文绣的下颌,“有戏法瞧了!”抬眸时,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沈千染说时,众人既感到万分的好奇,亦与高大人一样报以不信,众人纷纷小声议论,语气中不无嘲笑。待到宁王的戏谑之声时,众人方敛了声,静静着看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文志斌突然站起身道,“皇上,微臣倒有想法!”
“文爱卿有话直说无妨!”
文志斌站了出来,阔步至沈千染的案桌前,“老夫想请教沈二小姐,如何当着大殿一众大臣之面试一试?”
“可以随意找个人试,一试便知!”沈千染起身对文丞相一礼,又道,“是真是假,问题可以让殿中的人提,文相若有兴趣,可点中一人,千染按文相的话去询问,自然答的人是否是真言,文相心中有数!”
殿中的人一听,此言果然不虚。此时,连兰御谡都生了几分好奇,若有这样的本事,这天下,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对普通人来说这是极避讳之事,但对帝王来说,这象是生了一双的天眼,洞悉一切。
可今日,似乎极为不妥!帝王刚蹙眉峰,刚欲制止,高世忠的大嗓门已经嚷开,“老夫就是不信这个邪!老夫一生黑白分明,没什么怕人知道的事,就让老夫人试试!”
刑检司一生与律法为伍,从不循私,他若愿试,殿中的人俱相信,不可能会出现唱双簧的戏幕!
高世忠话音一落,众人齐齐呼应,大殿之中瞬时热闹了起来,文丞相朝高大人一揖,笑道,“也巧,高大人,有一件事老夫想问很久了,高大人到时可不要见怪!笔墨侍候,稍候沈二小姐按老夫所写的问题发问便是!”
高艳华年纪轻,心里有些紧张,拽了父亲的手轻声求,“爹,不要,一会要是给问准了,那多没意思!”
高世忠抽回袖子,满脸自信道,“怕什么,为父从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
沈千染一笑,站起身,吩吩宫人搬了张椅子给高大人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从当中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轻声道,“高大人莫惊,此针细过绒毛,不伤人!”
高大人豪迈一笑,“沈二小姐不必介怀,老夫一生问刑,怎么会惧怕这等小玩意儿!”
沈千染唇角微微绽出笑意,将手中的针一根一根刺入高大人的脑部四周,口中轻轻细语,声音很小,虽然殿中一片安静,远的人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众人都看到高大人的身体愈来愈放松,最后,双手从扶手边落下,脑袋也微微歪倾到一边。
沈千染朝文丞相一个手式,接过了萱纸,按着纸上的字轻问,“你是何年中举?”
“景升六年……”
“你……逛月香院么?”月香院是京城有名的妓院!
“不逛……”
“你最讨厌谁?”
“文志斌那老匹夫,什么屁清流,我说,他就是一个假清高……”声音很轻缓,但回答时却没有一丝犹豫。余下的一通鄙视的话语几乎让文志斌的老脸都快抓破。
“你……”沈千染噎一了下,语声缓慢问,“你失禁可曾治愈?”
“不曾……”高大人应了一句,鼻息间竟微微传来呼噜之声。
沈千染脸上闪过红云,将手中的萱纸交给了文志斌。
“爹!你给女儿醒过来……”高艳华听到身后传来一些低低地娇笑声,瞬时坐立不安,待看到文志斌又写了一句要沈千染发问时,再也禁不住羞愤,提着裙裾冲了上前就欲推醒高世忠。
沈千染眼疾手快,一把拦住,疾声喝止,“高小姐不可蛮撞,此时高大人正处深眠,待我拨去针再慢慢唤醒!”
高艳华红着眼圈,狠狠地朝沈千染指着,“那你快一些!”
沈千染含上愧色点点头,便曲身动手拨针。针拨光后,沈千染俯身轻轻唤了几声,高世忠这才猛地激醒,一下惊跳起来,口中连连问,“老夫怎么睡着了,啊,刚才老夫明明是醒着……”
大殿倏然变得很静,众大臣各自归位,所有的人的心里都没一丝的笑意,沈千染有这种本事,就意味着,想从谁嘴里套出什么秘密都易如反掌。
沈千染收回套针。缓缓走至兰亭的案桌前,并不入坐。她转首先看了一眼冷漠的珍妃,而后眸光如水地看着兰亭,然而眼神背后,却如幽夜暗潭一样,无声无息地激涌着什么,“如果这天下之人皆负我,你当如何?”
兰亭站起身,眸如寒光利刃,展袖间,俨有气吞山河赫赫之势,“我必为你追讨天下!”
沈千染只觉一抹轻涩的疼感从心里涌上来,浑身不觉微微颤抖,“如果是我负了这天下?”
兰亭低低一笑,那笑声带着轻淡的尾音在沉寂的大殿之上轻轻余扬,陡然让殿中的每一个人,心头打颤,“我必拥你入怀,陪你笑看蜉生挣扎!”
沈千染低下首,秀睫像密帘般遮垂下来藏尽情绪,她象是微微出神一般,很静很静地看着他,仿佛周遭全化成一团空气,最后,红唇轻启出一字,“好!从此后,我与你生死相依!”
这样不合时宜的当众的誓言,每一字每一句都敲进所有人的心中——
“娘,十七儿不想呆这了,十七想走……”赵十七下场后,始终把脸窝在母亲的情里汲取温暖,闻言,泪一点一点地浸湿眼眶,可她的眉梢眼角却不曾抽动过一下,任凭凉意淌过肌肤,一滴滴没进赵夫人的衣襟,她的声音很轻,仿若自语,“十七不应该不听师父的话……”
沈千染缓缓走至高世忠面前,屈身躬问,“请问高大人,妾氏和庶女合谋陷害嫡女,污其清白,应处何惩罚?”
高世忠脸色一正,“妾氏将于当众浸猪笼,庶女当被削发在永恩寺肖其业障,一生不得还俗!若致嫡女身死,则斩首示众!”
案桌边,申氏和沈千雪在听到两人誓言时,已是寒颤,她们再远离京城,对宁王的声名亦有所闻!此时,听闻沈千染提起三年前的珈兰寺,仿佛每根神经都被冻结了一般,僵得连颤抖都停止!
高台上,珍妃双肩狠狠一抖,不详的预感一直传入心里,化作一团浸了水的海绵,堵住心口。她眸光不自觉得射向那一对母女,带着粼粼的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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