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发怒,车子严重倾斜,惊得三人一起惊呼。
车夫不住地吆喝,马不住地乱叫,金舜英叫骂不休,这都没能阻止马车陷落在一个大坑中的趋势。在车身将马拖入坑底之前,有一群人出现,七手八脚地向马车甩出钩绳,拖着马车回到平地。
金舜英狼狈地从车里爬出来,还来不及道谢,就被一支长矛逼住咽喉。她大喊一声“我的亲娘呀”吓得腿软,持矛的人厉声喝道:“站直了!手别在衣服下面藏着!”
这声音清脆,金舜英定睛一看,将她性命置于股掌中的竟是名女兵。再仔细环顾四周,她发现围住马车的二三十人全是打扮一样的女兵。黑色军服红腰带,不用问,全是大羲天王的手下。
“我们走错路了。”金舜英磕磕巴巴地说着快哭出来,“我们是要投奔亲戚,没想到误入大羲天王地界,绝不是有意乱走,更不是怀有企图。”
这时一名红衣黑腰带的青年妇人骑马而来。金舜英见她衣着与众不同,知道必定是个头目,急忙向马前跪倒,连连磕头道:“大王饶命!”
红衣女人见她狼狈可笑,蹙眉问:“你是什么人?车上还有什么人?如实交代!”
金舜英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大致说明白她是汲月县人,因在当地活不下去,想到北方投奔亲戚。红衣女人见假砚君和墨君从车中出来,又问金舜英为何两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上路。金舜英哭道:“大成天王手下贪图我家财产,逼死我丈夫,没收了我家房屋。这是我丈夫同原配夫人所生的女儿,还有我的儿子,同我一起逃出来。现在只剩我们三人相依为命,只求能平安北上,寻个栖身避难之所。”
她这番说辞引人同情,红衣女子还存有疑问,追问道:“我听你的官话当中有北方口音。你说是自己汲月县人,如何能说北方方言?”金舜英胆颤之中不敢欺瞒,“我原是北方人,被父兄卖到汲月县给人作妾。现在夫家没了,只好回北方投靠亲戚。”
这话说出后,红衣女子神色缓和几分。一众女兵搜完了马车又要搜身,金舜英不敢说半个不字,那假砚君却宁死不从。“你们若疑心我是奸细,索性痛快将我杀掉,岂不是又简单又合乎你们这群人的做法?哪家的天理王法准许你们在人身上搜来搜去?”
金舜英见她满嘴火药味,急忙喝道:“你这丫头找死吗?!跟我犯犟也就罢了,我没底气管你,你真当没人管得了你,竟跟大王们过不去?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天下了!赶紧站过来,大王要你抬胳膊你别伸腿,要你解头发就解头发,要你脱衣服就脱衣服!”
假砚君冷哼道:“要我脱衣服可以,我也要问清楚下这伤风败俗的命令的人姓甚名谁。日后婆家若问起我一路上有什么见闻,我也好告诉人家,大羲天王的喽啰某甲某乙,在光天化日之下,车马大道之上,逼女人脱衣服。”
红衣女人不理会她,径直走向墨君,微笑问:“小弟,你这是去哪里?”墨君摇头,说:“不知道,跟娘走,娘说去哪里就去哪里。”红衣女人又问:“你爹呢?”提起他爹,墨君握着拳头,大声说:“给大成逆贼杀死了!”
苏牧亭从来将四个天王称为逆贼,墨君在家耳濡目染,不知道天王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跟着将他们叫做逆贼,若是问他大羲天王是谁,他也只知道回答大羲逆贼。红衣女人自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男孩子小小年纪已经颇有骨气。她心中怜爱,轻轻摸了摸墨君的脑门,问:“你娘那么年轻,你怎么会有那么大年纪的姐姐?”
墨君转眼珠看着假砚君,心想不管红衣女人问的姐姐是不是她,反正他亲姐姐的年纪确实是挺大的。墨君心想这又不是说谎,便坦荡荡地回答:“我姐姐是大夫人生的。我娘是小夫人,十六岁就被我舅舅卖了,当然还年轻得很。”
他的官话是跟苏牧亭学的,带着汲月县的口音,不是一时间能够伪装出来。红衣女子早看得出这群人不是当奸细的材料,听完墨君的话,她看一眼金舜英,眼神中已经没有恶意。
“都是男人造的孽。”红衣女子说,“缺钱的时候就卖了我们,买了我们又不拿我们当人看,觉得我们是用钱就能买卖、天生比他们低贱一等的命。”她转眼望着假砚君,冷笑道:“便如那边的清高小姐,同样一辈子也逃不脱她爹的编排。豁出性命要保她的贞操,给谁保?不就是她爹告诉她,她不这么做就对不起她未来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是男人在骗我们女人,她竟然不知道问问自己,男人值不值得!”
金舜英听得莫名其妙,大气也不敢出,但见周围女兵全是一派深以为然的神色。金舜英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进展?怎么遇到的乱兵变成了魔教?这一番慷慨陈词之后,该不会将男车夫剖腹挖心吧?
“我们跟着男人受了一辈子侮辱,却要在这些男人倒霉的时候,再跟着他们一起受罚、一起死——这就是从前的可恶世道。”红衣女子拍拍金舜英的肩膀,说,“以后不会了。你也别去投奔什么亲戚,乱世中人心险恶,你这样走投无路的女人,难道要他们再卖你一次?只有大羲天王能改变女人的命运。你们孤儿寡母索性跟我们一起从军,做一番真正不能让男人小觑的事业。”
她的话到最后,险些将金舜英的胆也吓破。红衣女人见金舜英张皇失措,微笑道:“你不要怕。我以前和你一样,是富人家的妾,没想过自己还有使刀弄棍的一天。可是女人当中,总要有人来做这样的事,才不会世世代代被男人的刀棍打压。”
金舜英手脚冰冷,颤抖道:“大王抬爱,可我实在难当此重任。”
红衣女人见她畏缩的神色,倒也不再勉强她,柔声道:“若是有朝一日不堪忍受那个男人说了算的世界,只要记住大羲永远不会将受苦的女人拒之门外。”
假砚君一声冷笑,“永远?大昱也曾幻想他们的帝国是万万年的!”
红衣女人不同她斗气,微笑道:“大昱、大祇,还有现在的大成、大新、大庚,那些男人的国度永远消不掉男人之国的痼疾。我相信大羲有天下女子的支持,不会垮掉。”
说罢她命令女兵们重新套好马车,待到金舜英抱着墨君上车之后,红衣女人向登车的假砚君道:“你刚才说,若有人问起一路见闻,你要告诉他们你遇到大羲的军队,还问我是谁。我的名字是郑莲笑,你大可以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们。若问起的人是女子,我请你仔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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