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千户长刘安默默枯坐。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但眼下找不到一击必杀的机会,终有一天要你这个小小的先锋官血债血偿。摩挲手边的方天画戟,皱紧眉头,两撇短胡须微微颤动,扭曲的马脸渐渐舒展。
和衣卧下,一个人静静琢磨。不能露出半点端倪,最理想的机会是在敌阵中趁机干掉,毫无破绽可言。才下眉头,愁绪又上心头,男子的一杆梅花枪无人能挡,一旦一击不中,剩下的可只有死路一条?不行,最好暗杀,趁其熟睡一举击毙。但仇人的徒手技击术也威不可挡,而且腰间始终带着一把从不离身的短刀,万一察觉,也恐大事不妙?
左思右想,长吁短叹,刘安始终拿不定主意。悲愤的神色和恐惧的表情交替转换,困意阵阵袭来,人渐渐睡去。烛火摇曳,鼾声微起,握紧方天画戟的手背上露出一根根凸出的青筋,分外瘆人。
一夜酣睡到天亮,两人被早起的少女推醒。将铺盖回位,洗把脸,叮嘱军士取来男人衣物。征得默许,割去长发,递过衣物将人推入房间。一会工夫,走出的少女已变成一个瘦弱的西域男人。
素面朝天,长身小袖袍,缦裆衫遮住小蛮腰,头戴苏幕遮,脚蹬尖头靴,染血的白衣和羊棉袄不见踪影。裤脚扎得严严实实,裹紧的微耸胸部看不出任何异常,粉嫩的脖颈也被黑织带遮掩,罩衣早换为军士找来的玄色长披风。
回鹘民族服饰太怪异,两人傻傻发愣。见惯不惊的军士在一旁反复叮嘱,连连点头,少女冲两名保护神嫣然一笑,轻轻跪下,“将军以后就是我麴翟姜的主人,我会尽全力服侍,请别丢下我……”
眼角渗出点点泪光,强忍快要掉下的泪水,但依然止不住,“所有的亲人全部被乃蛮人杀光,麴氏一族自我以后将永绝高昌……呜呜……”
麴氏一族?听明白军士的话语,两员悍将一头雾水。同样惊讶的军士一边和少女交流,一边小声解释,男子方恍然大悟。少女居然属于高昌国王麴智盛的直系后裔,祖上曾经显赫无比,皇族气质与生俱来,难怪颇具胆色?不由得多看两眼,辞别极力挽留的守将,由军士引路,三人骑马驰入北营。
众兵将早恢复彪悍本色,把乔装打扮的少女交给向导,男子跟万户长简短解惑。所有环节天衣无缝,副将自然毫无所觉,随着一声令下,引路的高昌国军士一马当先出城,秩序井然的铁骑紧跟其后。阴沉的天色中,滚滚铁骑出南门,右拐直奔跟西辽国接壤的边境重镇坤闾(今新疆库尔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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