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拉牛车在十字路口的岔道边停了下来，司机拍了拍车拦板让他们下车，他们挪着发麻的身体慢吞吞爬上凉冰冰的铁拦杆钻出来跳到地上，两脚一落地就感到木木的生疼！
见他们都下来了，司机从衣兜里掏出石头给的那三张还打着卷的三十块钱递给徐武说：“这是你们给的三十块钱再还给你们，我拉你们并不是完全为了钱，我看你们和我闺女差不多大，可怜！好了，现在进城了，我也不远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该回家回家去吧，免得爹妈操心！外面也不安生，你们自己要注意点儿！”
没等石头他们说些感谢的话，司机就爬上车开动起来钻进远远的迷雾里，石头们望着车尾的红灯在雾里停了片刻，司机从车窗伸出脑袋喊了句：“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到夏家店屠宰场找我！”说完，车屁股闪着灯在迷雾里越来越远……
石头他们见车走远，站在路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宽宽的马路被中间的花坛分成两半，花坛里种着低矮的花草；马路边一棵棵粗壮的香樟树长的弯腰驼背枝繁叶茂沿着马路没有尽头；立在路中花坛的路灯张着两个长臂向马路上撒着淡淡的黄光；路边高高矮矮的楼房像三月里毛竹林里的竹笋层层叠叠向远处延伸——延伸的无边无际；路边店铺门楣上的招牌莹莹暗暗地泛着懒散的光；马路上偶尔几个菜贩子带着套到脖子的线帽，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吐着热气的嘴巴，驮着满满两筐子还滴着水的菜“叮铃铃……”按着铃，拼命瞪着踏板弓着腰摇晃着往远处骑去；公交站台挤满了穿着厚衣厚裤围着围巾嘴里哈着白白热气的人踮着脚张望着，见有公交车开来就扑上去撵着车拍着车门跟着跑，车还没停稳就一窝蜂地挤到门口，车门一开就没命的往上挤，自己一边扯着别人的衣服往上挤一边嚷着“别挤、别挤，上个车挤个啥！一点素质都没有！”最后塞得车门都关不上，司机面无表情慢慢启动车，车下还没上车的追着撵着，看到没指望了才回过头往回走，边走边骂骂咧咧回到站台气鼓鼓地等着……
他们愣愣地在路边看了会儿，徐武把三十块钱递到石头手里！
“石头，你哪里的钱啊？”袁军问道。
“我从家里出来时带的！”石头淡淡地说。
“我咋不知道你有钱啊？”王亮也跟着问道。
石头没说话！
“你又没摸石头，咋知道他有没钱！”曹杰嘿嘿笑着说。
“咋没摸过，没摸出来！来，石头再让我摸摸看看还有没有！”王亮边说边向石头伸出手，石头咧开他的手反手在他胸前使劲抓了一把。
“你能不能轻点！”王亮摸着胸笑着说。
刘伟微微地笑着！
曹杰、徐文、徐武、袁军笑成一片！
“石头，我们去买吃的吧？”曹杰望着远处说。
石头看过去，远远的路口一家店铺门口上吊着灯泡，门边一个案子前站着两个戴着白帽子的人忙活着，他们旁边煤炉子上架着高高罗在一起冒着白气的蒸笼！
“你也有钱？”王亮惊奇地望着曹杰说。
“石头有钱啊，石头请我们吃！”曹杰望着石头说。
“那当然，我请大伙吃饱！”石头边说边带着大伙往亮灯的铺子走。
“石头，我要吃十个！”
“我要吃二十个！”
“我要吃四十个！”
“你是猪！”
“你才是猪！”
……
大活七嘴八舌地说着，边说边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
“瘸子，让我摸摸你有钱没？”王亮边说边往曹杰身上靠！
“滚开！”曹杰推了王亮一把。
王亮狼浪苍苍跑出几步又回到徐文身边说：“歌唱家，让我摸摸！”
徐文跑开说：“军娃子有钱！”
“军娃子，你有没？”王亮又往袁军身边靠！
“有啊！”袁军笑着说。
“拿出来我看看！”王亮笑着说。
“你自己拿！”袁军奸笑着说。
“在哪？”王亮笑着问。
“裤裆里！”袁军笑着一把把王亮推出老远。
大伙笑做一团！
“裤裆里有，我也要摸摸！”王亮又跑回来。
“我让你摸！”袁军推了王亮一把又追着他跑了老远！
大伙哄哄地笑着到了包子店。
包子店也围了几个买包子的，矮矮胖胖大脸盘子的妇女站在那儿揭开热气腾腾的蒸笼在白茫茫的热气里麻利地往袋子里捡着包子，然后递给顾客收钱、找钱……
“包子咋卖！”曹杰嚷嚷道。
大脸盘子的妇女隔着白雾看了下他们，又偏过头看了看冷冷地说：“一块四个！”
“能便宜点儿不？”曹杰说。
胖女人盖上蒸笼盖没理会他们又在案子上包起包子！
“给我拿二十个！”袁军站在那说。
“五块钱！先付钱！”胖女人头也没抬地忙活着。
“拿三十块钱的！”石头把三十块钱往她做包子的案子上扔过去。两个女人连忙站起来，大脸盘子女人收起钱对着灯泡照了照递给身边下巴有颗黑痣的矮胖女人，矮胖女人接过钱又对着灯泡照了又照还用手指搓了又搓说：“是真钱！”然后把钱对折起来放到身后的屉子里关上，转身傻呵呵地笑着揭开蒸笼张罗着往袋子里装！
三十块钱买了一百二十个包子，大脸盘子的女人还陪着笑多装了两个说是送的，一后常来照顾！
包子装了六个袋子，他们沿着路边边走边吃边骂着：“妈的巴子，狗眼看人低……”
他们走出不远，在银行门口停下来坐在铺着瓷砖的台阶上埋头大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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