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绦捧着邀帖走进宁墨轩的时候,萧锦瑟正歪在院子里石桌旁的贵妃榻上,看着雨琴、雪棋和霜书、露画撤换正厢内外的所有喜红。她向来不喜娇艳之色,凌以墨也是清雅之人,日夜起居在满是大红的屋子里,实在是太过不能适应。
柳嬷嬷虽然觉得尚未过完守亲月,早早的撤换喜红有些不太合适,可是既然凌以墨不喜欢,也就没有必要逼着自家主子去忍受。好在三朝回门已过,就是撤换了所有喜红,也谈不上不吉利之说。
依礼福身请了安,绿绦才奉上叶氏亲笔书写的邀帖,并陪笑着禀道:“我家奶奶今日接了四姑奶奶回来小住,晚上在花园里的三间小花厅设了一席酒筵,想邀三爷和三奶奶同去乐上一晚。一是庆我家太太病愈之喜;二是迎四姑奶奶回门省亲;三是谢三爷和三奶奶相助之恩。”
一席话说得条理清晰,听得萧锦瑟赞赏的点了点头,才接过邀帖来细看。其实帖子里的意思,绿绦已说得七七八八。萧锦瑟只略扫了一眼,就打发芬儿去请凌以墨的示下,并命芳儿招呼绿绦坐下喝茶。
绿绦不比一般的一等大丫鬟,不仅是叶氏的陪嫁心腹,还是凌以枫唯一的侍妾。只为着“唯一”二字,萧锦瑟就不得不看重绿绦几分。
据说凌以枫在成亲之前,是没有通房侍妾的。成亲之后,与叶氏又是夫妻恩爱。叶氏怀嫡长子凌书恒之时,曾想把自幼伺候凌以枫的丫鬟抬成侍妾,却遭到了凌以枫的反对。后来叶氏怀嫡次子凌书怀之时,挺着肚子左劝右求的,才算让凌以枫收了绿绦为侍妾。自那之后,至今已有三四年,宁枫轩再没有丫鬟被抬成侍妾,也没见凌以枫纳了妾室进门。
想到这里,萧锦瑟招手把芳儿唤到身前,悄声吩咐道:“去正厢找你雨琴姐姐,把大舅奶奶送的那根梅花金簪拿出来。”
芳儿心知自家主子是想把金簪赏给绿绦,忙陪笑着应了一声,就赶着进正厢去找雨琴了。
待她捧着精致的长条小盒子出来的时候,芬儿已从书厢回来了,正笑嘻嘻的回禀道:“爷说二太太病愈和四姑奶奶回门,都是正经的喜事,晚上定会去赴席的。”
虽说邀帖是叶氏亲笔书写,可是凌以墨向来心绪难料,故绿绦心里也没底。如今听得凌以墨点了头,绿绦方松下口气,忙笑着道:“既是这样,那晚上就在三间小花厅恭候三爷和三奶奶的大驾了。”
萧锦瑟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从芳儿手中取过长条小盒子,边往石桌上放,边淡笑道:“这是出阁时新得的梅花金簪,只是我不喜欢梅花的样式,白放着也是可惜,你拿去戴着玩儿吧。”
她倒不是真的不喜欢梅花,只是不爱这根梅花金簪的样式。况且绿绦深受叶氏器重,又是凌以枫唯一的侍妾,见面礼送得贵重一些,也是顾着凌以枫和叶氏的体面。
不过是奉主母之命,前来送邀帖,却得了一根金簪,绿绦自然惶恐。只是新三奶奶的话已出口,推拒得狠了,倒驳了新三奶奶的脸面。故绿绦只意思性的婉拒了一两句,就大大方方的接了金簪,并不忘按规矩福身谢了恩赏。
萧锦瑟见绿绦行事大方得体,心里越发的赞赏,又托她向叶夫人和叶氏带了好,才吩咐芳儿送她出去。
等正厢内外的喜红全部撤换妥当了,萧锦瑟才舒心满意的回了收拾得清爽素雅的正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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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宁信轩的正厢里,岳夫人歪在西暖阁的炕榻上,听了岳氏回禀之事,不悦的沉了脸色,冷声嘲讽道:“他们倒是兄友弟恭,真不枉二太太这十几年来的良苦用心。”
想到前阵子病卧在床,连御医院的主管御医都请动了,庶子也没赶来诊治、尽孝,她心里就恨不得告庶子一项不孝大罪。只是考虑到南宁公府的名声,还有凌守信和凌以尘的官誉,她也只能在心里恨一恨罢了。
倒是大岳嬷嬷在旁听了,心里一动,壮着胆劝道:“若三爷真能治好四姑奶奶的不育之症,太太倒该让国公爷去跟三爷说一说,也为大姑奶奶医治医治。庆元侯府如今正得圣宠,大姑奶奶若是生养不下嫡子,往后太太就是想为大姑奶奶撑腰,怕也是扛不住席家的。”
想到嫡长女凌以珊,岳夫人就心疼的红了眼眶。若是早知道女儿子嗣运上如此艰难,她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思去谋庆元侯府这门亲家。闹得如今也同叶夫人一般,想为女儿撑腰出头,都要顾忌席家几分。
原来南宁公府的大姑奶奶凌以珊,嫁的正是庆元侯府席家的二爷。这国公府的嫡出千金,配侯府的嫡出公子,本也是一桩极好的亲事。
只是凌以珊的子嗣运也同岳氏和凌以琳一般艰难,成亲的第三年才怀上头胎,却因为席二爷临幸侍妾一事,闹得六个月上小产。后来喝了许多的补药,才在二十岁的时候生下二胎,却没想是女儿。如今女儿已有六岁,凌以珊却再没传出喜音。
等过了年,凌以珊就是二十七的高龄了。本就与席二爷的夫妻感情一般,若是再生养不下嫡子,那她后半辈子可真是没有指望了。
每每想到这里,岳夫人都愁苦得夜不安寝。只是御医院的御医瞧了一遍,连外面有名的名医也请了一遍,药没有少喝、银子没有少花,可女儿的肚子就是没有半点消息。
岳夫人是越想越烦闷,又盼着凌以墨能治好凌以琳,又怕凌以墨不肯为凌以珊医治,心里可说是五味参杂——酸甜苦辣盐。
直左思右想了许久,岳夫人才咬着牙,苦叹道:“罢了,为着以珊的后半辈子,我也只得舍了这张老脸。只是眼前还不急,先看着以墨为以琳医治吧。若当真有效用,咱们再从长计议。”
话音一落,就见素梅急急的赶了进来,微喘着回禀道:“太太,西跨院的小丫头来回话,说是六姨娘要生了,正嚷嚷着要请御医进府呢。”
大岳嬷嬷和岳氏、小岳嬷嬷闻言,脸色均是一沉,忙齐齐看向岳夫人,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这六姨娘孙氏自进门以来,一直颇受凌守信的疼爱,可称得上是专房专宠。不仅有着厉害的狐媚手段,肚子也很是争气,愣是紧缠着年过五旬的凌守信,好命的怀上了孩子。且凌守信想着老来子不易得,待孙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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